黄土蜕变

                                篇一

                                第一章

3    想起这段生活,柳成长更加难以成眠。这时远处隐约传来鸡鸣声,紧接着自家的鸡又叫起来了。

        分田到户的政策如火如茶的落实。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麦田一下子变白了,麦茫已开始弯了,并且干了多时。俗话说得好:“麦黄糜黄,绣女下床。”往年是大集体收麦,劳力有限,都是能割麦的劳力。可今年先是分产到户。田野更是不同往年。

        首先是小脚老太婆,用破旧麻包或毡片之类的,把自已膝盖上部和下部用两道布带或布绳之类的捆扎包裏。然后跪在地上割麦。亲爱的读者朋友,请你们不要取笑这些摸爬在这大忙时节,尘垢蒙面,肉憔皮枯的老人,大部分老太婆一天能割近二亩或二亩多麦地。她们用两膝盖跪地走,割起麦来丝毫不比青年人逊色。

        老汉则戴上自己编织的隰杞头帽子,用自己熟练的技能,伸出粗大的手指将麦一抓一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右手握住早就磨得锋利的,能剃下头发的割麦镰刀欻的一下,就把一大把麦割下来。麦地里就留下一尺见方的麦茬。或者有的伸出左手臂,伸展直手腕五指并拢,将垂直于地面上生长的麦稍往左一压,右手同样以迅猛的力度,把麦从根部齐刷刷的割下来。这种割法叫抛镰割。

      壮年男人用它那有力的右手舞动镰刀勾住小麦根部一拉,一把拿不完的麦,就斜立在左边没有割的小麦桔杆上,紧接着,他们熟练的用手里的镰刀直角部勾住麦杆根部,往上一扶,左手张开虎口顺手把麦往前一掐,这样重复四五回,一抬腰膝盖点地,随便拿一撮较长的麦,一分两半左右手各拿一撮,让麦穗头,交叉成十字,左手一撮伸向右上(在上面),右手一撮伸左上(在下面)左手大姆指压住上面一撮,然后用其余四指把麦穗。往下一压,右手在胸前把已拧成人字形的麦杆在人字交叉处捏紧,左手一翻一转,麦靿就连成一字形握在两手中。他们顺手压向割下麦的腰部,麦靿两头分别从背面中间掺着翻过来,半捆麦就放在他们稍左侧后面,紧跟着后面另一人把自己割下来的麦,放在前面这个人拧好的麦攒攒上,熟练的双手把拧好的麦靿,用两手轮换着转几圈,一捆捆麦箭便整齐的躺在地里。一会儿,整个人远成一个黑点,只见一箭箭或一捆捆麦靿摆放在他们身后。麦靿齐刷刷的展向两边,从地头上着,麦根黑压压的头尾相连。在地里放了长长的一捆捆,一直通向地的尽头,在蓝天白云下颇有阵势的躺着。

      妇女们则象戏水的游鹅,她们昂首挺胸,挥动铁臂,自在如划浆;悠闲似摇橹。她们用宽阔的胸膛蕴藏着艰苦,用昂扬的头颅展望未来,展望丰收的喜悦。不信你看她们哪柔中带刚的双臂,那闪动挥舞的镰刀,那丰满显得颤巍巍的乳房;灵巧的腰肢,身体的那个协调,那个熟练和麻利,使你觉得她们在表演一个重复的舞蹈,根本不觉得是在劳做收割。

      较大一点的儿童也参加劳动。他们有的人用不太熟练的双手,在生硬的费力的学割麦。有的拾掉在地上零星的麦穗,也有的把麦立成攒攒,还有几个配合大人用架子车往回拉麦箭箭,整个陇东大地走到哪里,那里就人声鼎沸。飞舞的镰刀,人头上的草帽、竹帽、簑笠帽、布凉帽。田间地头,山间大道,到处都是移动的人影和拉麦的车辆。这些帽子象蘑菇,象花蒂,加上人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真是壮观而喧嚣。

        下午,柳成长考试回家,刚走近十字路口,猛然看见自己的大姐和三姐拉了一架子车麦箭箭,象小山一样,沉甸甸慢悠悠的走。由于他是骑自行车由东往西走,所以他一眼就看清了她俩,他立即把自行车放在十字路边,跑过去拉麦。“姐姐你们俩啥时候来的,也没歇会就上地了,我正愁没人收麦哩!”柳成长边说边抓住一根车辕拽。“不该你愁的事你愁啥?难道我们眼睁睁的看着麦黄的淌了不成?”在后面掀车子的柳成荫说。“今天的试考试的怎么样?”三姐柳成苑问他。成长没心思回道:“问那干啥,反正我不念书了。收庄稼要紧。”大姐听罢着急的说:“成长,你咋不听话,咱家就指望你一个男人,不念书回来做啥?你把别人的欺负还没受够吗?你不念书你要发后悔的。”为了不和大姐争执,为了不伤两位姐姐的心,成长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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