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到了。看弟妹们发来的图片得知，我家老屋后山的李子熟了。繁茂的李子树的枝叶间，一个个李子红得发紫，繁坨坨的。
多年以来，老屋后山一直长有一株桃树，是没经嫁接改良的那种毛桃子。虽然果实密而小，树干容易生虫，但能引来平时难见到的鸟儿，还会不期然长出一些大而红的桃子，给母亲和我们带来过一些意外的惊喜。
我近几年暑假回老家，桃子已经“罢茬”了。母亲还是会时常上坡到桃子树下，抬头眼巴巴地张望，样子像“探宝”，想在桃树的枝丫间，寻找到侥幸存留且好一点的桃子。一旦发现，赶紧高兴地想办法摘下来，洗好了端给我……
然而终于，那株桃子树因为虫蛀，于去年折断了。大家去后坡，看到“折腰”后死去的桃树，会说：哈了啦，桃子树断了啦……除此之外，大家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遗憾和关注。大概唯有我，会特别想念那株桃树。
因为我难以忘记，我在老家老屋二楼阳台上看到的，母亲在果实凋零殆尽的桃树下，那张望寻觅又欣喜发现的神情……
桃子树没有了，好在现在，又有这株李子树，枝繁叶茂又果熟。大家好像很快忘记了桃树，喜欢上这株生命力正旺盛的李子树。
这让我想起“李代桃僵”这个词。老屋后山正发生的桃死李茂的故事，与此词之意，并不切合。但从新旧更替的意思上讲，或可类比。“病树前头万木春”。我大胆地想象，或是后山那株朽病死去的桃树，感动于母亲的爱，为成全母亲的心思，而将它的生命力传递、转输给了这株繁密成熟的李树吧。
因此，端午节前，母亲摘了很多李子。弟妹拍的照片里，正摘李子的母亲，转身看一下镜头，笑得很开心。另一张图片里，母亲大约尝到了一颗没有成熟的李子，酸得眉头、鼻子、嘴巴皱成一团，正是所谓“牙齿要酸掉了”的样子，令人看了忍俊不住……
我知道，不仅是李子的成熟与繁密，让母亲开心，更因为弟妹们回老屋，陪她一起过节，一起分享季节的回馈与亲情的温暖，让知足常乐的她，欣然陶醉。
当然，母亲粽子也早包好了。那是糯米里掺了碱、煮好了沾红糖吃的家乡的粽子。打小吃惯了这种粽子，对温州各种油腻的肉粽、甜腻的红枣粽，以及其他多种馅料的粽子，颇不感冒。简单，质朴，又有粽叶的清气，糯米的醇香，里面含那么一点点助消化的碱味，夹起来，沾上红糖，入口后那种甜香爽口、绵软糍糯的口感与滋味，成为难以忘怀的舌尖上的家乡记忆之一。
母亲煮好的系挂起来一大抓的包裹在粽叶里的粽子，以及剥好的金黄透亮的即将开吃的粽子，都被弟弟拍了照片，发到我们家的微信群里。千里之外，我看了，悠了口水。
我特别想吃老屋后山的李子，以及母亲包的粽子。虽然现在，这想法只能算“痴心妄想”，但我在异乡还是颇安心的。
因为我知道，今年端午节，母亲和其他亲人们很开心。而且妹妹说，母亲特意留了一些包好的粽子，放在冰箱里，等我暑假回老家时，煮了吃……
（十堰晚报2019年6月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