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出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程勇最近夜不能寐。只要一闭上眼睛，思慧、牧师、受益、曹斌、张长林一个接一个的在他眼前来回穿梭。有几次半睡半醒间，黄毛冲着他傻笑，叫着“哥、哥”。病友们目送他被警察带走时的情景像单曲循环一样，反复在他眼前播放。

  程勇是个内敛的人，不太习惯热烈或激动的场面，他有点害怕病友们像送他时那样排着阵仗接他出狱，那样他会手足无措。

  不知道思慧女儿的病情有没有恶化或得到控制，思慧还在做着两份工吗？

  最想的还是儿子小澍，三年没有他的消息了，不知道他在国外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学校？跟同学相处得怎样？曹玲的丈夫对小澍是否友好？

  终于到了出狱的这天，程勇天不亮就起来了，早早的洗漱完毕，刮了胡子修了面。前两天狱警就把他入狱时的衣服送过来了，有点皱，程勇重新洗了一遍，抹平晾干，叠整齐放在床头。现在，程勇换上了衣服，等狱警来带他。

  有点激动、有点忐忑、有点期待。。。

  跨出铁门的那一刻，程勇本能的向后缩了缩，他害怕病友们会轰上来，害怕思慧会冲上来抱住他。

  大脑静止了3秒钟，程勇害怕的场面没有出现，程勇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人。又往远处看了看，没有熟悉的面孔。

  程勇在原地站立了2分钟，思考该往哪里去。

  这么多年，最贴心的哥们是黄毛，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吕受益人也不错，可惜也不在了；曹斌还算义气，但他是公家人又是曹玲的弟弟，他不想去麻烦他；思慧。。。对！思慧，看来只有这个去处了。

  想定后，程勇迈开步子，慢慢的沿着路沿走，他想静一静，更想捋一捋。出狱前，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没有人来接他，他不是没有设想过，但往往这个设想一出来，马上就被其他设想摧毁覆盖了。路上的行人一个个行色匆匆，好像都有非常重要的大事等着他们去做。车辆一辆接一辆从身旁呼啸而过。这样走了大概有一个小时，手上的提包显得有些沉了。程勇伸手拦了一辆出租。

  思慧家住一楼，程勇远远的就看到了思慧的电动自行车停在单元口。正值午饭时间，思慧家厨房的排烟孔依稀往外排着若有若无的烟。程勇来到思慧家门口举起手准备敲门，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来。程勇绕到厨房的窗户往里看了看，煤气灶上小火炖着一个砂锅，砂锅里不知道炖的什么。厨房里没有人。程勇又绕到房间的窗户下，窗帘是拉着的，看不到里面，但好像有人在走动，不一会儿，听到了思慧的声音：快起来吃饭吧。思慧女儿趟在床上吗？是不是病情又恶化了？思慧又叫了一声：快起来吃饭吧。这时候，传出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别催了，起来了！

  程勇回转身，拎起地上的提包，慢慢退了出来。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转悠了一上午，肚子有点饿了。

  程勇突然想找个西餐厅或咖啡馆，面馆或中餐厅太闹。他点了一份黑椒牛柳套餐，吃完又喝了两大杯水。呆坐了一会儿，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家里三年没人住了，回家打扫一下吧，晚上总得睡觉。

   折腾了一上午，程勇有点乏了，步子有些沉重。在提包里掏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串钥匙，插进锁孔后才发现门没有锁。程勇一惊！家里一直没人，住进贼了？

   轻轻推开门，程勇往屋里探了探头，小澍一下子扑了过来！“爸爸，爸爸！”

   曹玲从厨房里跑出来。

   “怎么才回来，菜都凉了！”

   曹斌也跟着跑了出来，上来就是一拳：“姐夫！”

   程勇有些懵。

   餐桌上摆满了菜，还有一瓶酒。程勇扫视了一下屋里，房间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窗户也擦得明明亮亮，床铺上的新被褥铺得整整齐齐。

   “看够了没有？”曹玲嗔道。

   “开饭开饭，饿死了！”曹斌叫道。

   “饿死了，饿死了！”小澍一边叫着一边过来拉着程勇在餐桌边坐下。小澍个子串高不少，快到程勇的胸口了。小澍喜盈盈的看着程勇，程勇突然鼻子一酸，一把搂过儿子！

   “好吧，还是跟你坦白吧”曹斌说。

   原来，曹玲嫁的那个老外，是国际间谍组织成员，跟曹玲结婚只是为了掩护身份和方便刺探国内的情报。曹玲看出端倪后，在曹斌的指导和配合下，抓取了有力证据，一网打尽了间谍组织。为了嘉奖曹玲的勇敢行为，政府奖励了曹玲一大笔奖金。这几年，程勇为了帮助病友所做的一切，曹玲也都从曹斌那里了解得清清楚楚。

   “我敬你是条汉子！以前是我不够敬重你，以后，我们好好过！”曹玲端起酒杯。

   程勇也端起了杯子，泪眼婆娑中，看到杯子里黄毛冲着他笑，吕受益却伸出白净瘦削的手，缓缓地摘下了口罩……9E��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