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去渐远的故乡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面对历历晴川、凄凄芳草,乡关何处?沉沉日暮无语,浩淼烟波无际,空留寂寞的身影。无限时空在这里凝聚,凝聚成乡愁的叹息。苍凉中的感慨、欲说还休的心底的柔情。

家是一种思念,家是一种漂泊。在思念中漂泊,在漂泊中思念。想起家乡,是“秋风所破歌”的老屋,是老屋前的那棵根深叶茂的核桃树,是童年走过的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是儿时天真无邪“过家家”的玩伴们,是池塘边桃树上的躁耳单调的蝉鸣;也许就是一种模糊不清的情结,一片属于自己以供疗伤的净土,一个莫名其妙的心底的精神图腾。

家离我越来越远了,起码从感觉上是这样。大学两年了,我就没有回过几次家,特别是当爸爸妈妈离开了家,老屋再没人住,几把锁便把老屋尘封,一直到现在。爸妈为了家而不回家,把他乡更小的屋子当成自己的家。可是真能当成吗?也许赚钱的辛劳会使他们暂时忘却,可这样的忘却会是多么脆弱!

今年春节,我回了家,祭奠了爷爷,也算是一个告别吧。其实每次回去,都会在矛盾中挣扎,回与不回的念头一直在心头盘旋。回去可以看到经历了岁月洗礼后的老屋,这个伴我度过童年的圣地。至于不想回去,有“乡音未改鬓毛衰”的情节,更是因为我要回的家,已不算是完整意义上的家。

二十多年的风雨岁月,已让老屋伤痕累累,这样的老式房子早已不多,在遍地小洋楼的农村,它显得是那么寒碜、那么不合时宜。这是一个“土包子”受歧视的年代,连农村的小洋楼似乎都长了势利眼。也许这些后起的新生代们,早就对过去不屑一顾。纷纷入城的一些人群,用汗水与泪水带来了它们的前身,然后一座一座在原来老屋的废墟上站起。

我想,这些小楼所掩盖的,不仅是老屋历尽沧桑的废墟,而且还有渐渐被冷漠淡化甚至抛弃的亲情!对于进城的人来说,与其说他们为了家,还不如说为了生活。为追求好的生活而走向都市,而在很大程度上,何尝不是忘却了家?撇下自己的父母及孩子,毅然在他乡的街头拼命挣钱。结果出现了这样一种场景:孤寡的老人在家里照顾着他们的孩子,为孩子的衣食住行而尽力迈着他们蹒跚的步子。也许在孩子莫名的哭泣而哄不好时,会暗暗发出一声苍老的叹息。于是,多少爷爷奶奶们变成了这些孩子的“真正父母”!不知多年以后,这些孩子会用怎样的目光去看自己的父母,甚至再过几十年,会用怎样的方式来报答自己的父母。

撇下孩子在家而出去打工的人们,也正把故乡抛弃。他们以亲情为代价,来来宣告金钱至上的地位。挣点钱了,回到家就可以扯高气昂,目中无人;就可以随意“大手笔”掏出十元二十元的票子让孩子买东西。而再看拿着钱的几乎被爷爷奶奶带大的孩子,透过他们的眼神,能感受到一种游离于眼神之外的桀骜的东西。如果找句话来形容,我想这种东西是他们失去的父母怀抱的滋润,失去的故乡,失去的根。这些失去的,是这一点所谓阔绰的小钱能换来的吗?他们是一群处于夹缝中,有家而感觉不到家,有父母而感觉不到父母存在的孩子,他们才是可怜的,而他们父母,更值得可怜。遍布青苔及鸟屎的青褐色瓦片,无言中见证了这一切的变迁。

满地的尘土、留下的营养播(栽培作物前的培养过程)坑、半个角落已发霉的柴和、几根生了芽的木头及一些杂物,便是院子里的全部。堂屋中更不用说,刚进门时,就不小心被蛛网缠身。屋顶上的泥块落满桌子、条几及其他家具。道道光线也探出好奇的目光,在屋中墙壁上留下一个个圆点。

父母曾劳作过的锄头依旧挂在木制的窗户上奶奶绣过的鞋底还夹在已发霉的纸张中,墙壁上还贴着我买的还算新的中国地图;特别的,我还看了看放在衣柜中的许多散发着阴潮气息的许多我儿时的课本。

这就是我童年的家,如今已全然变了模样。好似白驹过隙间,曾经的欢笑与泪水,曾经与伙伴玩“过家家”的玩具,曾经用竹筒制成的小响(把竹筒由中间的划开,放一块竹叶,然后再用一定方式,就可以吹响)早已尘封于记忆深处,以至于模糊的难以辨认。

老屋仅仅是家乡的一个缩影,一切变化都太大。村旁小河依旧,只不过清凌凌的小河水,早已“珠颜暗换”;“听取蛙声一片”的池塘,早已经干涸,只剩下光秃秃的地皮;包括刺耳的蝉鸣,好象也难以听到,听人说,现在都喜欢吃鲜的,每到蝉要蜕变的晚上,不知多少人出来摸呢。

在村中,偶然看到几位满头白发的爷爷,需要借助拐杖走路时,那份惊诧,真的难以言表。好象由黑发变成白发,由双腿到借助拐杖,就是一夜之间的事。再仔细想想,自己已经求学了多少年,真是“物换星移几度秋”啊!

这次回家,我好象成了远道而来的客人,剧变中的家乡也好象不大欢迎我了。无论是人还是物。我也觉得与心目中的家乡,距离变的越来越远,以至于只能保留在记忆里。偶尔想起,像无声电影一样,一幕幕的再把它重温。 

从学校到成都,从成都又回内江,一路漂泊辗转。对于我来说,我并不厌烦,甚至喜欢这种流浪式的浪漫。可能从内心深处,我也一直在找家的感觉,在找回冥冥中的那一份情怀。家乡可以是家园,省份可以是家园,国一样也可以是家园,当身处不同的时间与地点,会有不同的寄托与体会,但归根结底都是一样,都在苦苦寻觅,找回属于自己的根。

高中时代读过一篇散文,名字是《故乡的榕树》,看后有种特别的感动。一梦几十年,人早已在千万里之外。不知道故乡桥头苍老的榕树,已经历了多少风霜。用他乡的榕树叶做成哨笛,一声声吹起,弥漫成浓浓乡愁。“故乡的亲切的榕树啊,我是在你绿荫的怀抱中长大的,如果你有知觉,会知道我在遥远的异乡怀念你么?如果你有思想,你会象慈母一样,思念我这漂泊天涯的游子么?”多么深情的告白。不知故乡有白发慈母般的亲切榕树,也在村口思念我这漂泊的游子吗?我的乡关在何处?给我一个行囊吧,我也要去流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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