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高粱家族》是莫言的代表作，小说时间跨度很大，大概写了1888年到1985年近一百年的历史，其中主要描写的是余占鳌当土匪和组建游击队抗日的情节。《文城》是余华近几年的新作，写的是林祥福从北方到溪镇寻找小美的经历，故事发生在清末民初。

这两部作品在时间上有重叠，其中有一些小人物在描写上也存在相似之处。

一、余大牙和连长

《红高粱家族》里的余大牙和《文城》里的连长有一些相似的经历。余占鳌为打鬼子组建游击队，余大牙就在其中。来溪镇的1000多人的北洋军残部，其中就有那个连长。他们都犯了同样的错误，但死前坦然，没有畏惧神色。

余大牙是余占鳌的亲叔，在游击队里担任军需股长，40多岁。村中有个玲子姑娘，相貌出众，对任副官一见倾心。她鼓起勇气去找任副官时，却误入了余大牙的房子，被醉酒的余大牙欺侮。余大牙被枪毙前，他对行刑的哑巴说：“哑巴兄弟，给我松了绑，我不能带着绳子死！”松绑之后，他大喊：“打吧，哑兄弟，打准穴位，别让我受罪！”

小说里，“我”的父亲豆官，目睹了余大牙的死。余大牙死有余辜，但是“临死前却表现出了应有的英雄气概，父亲被他感动得脚底生热，恨不得腾跳”。余大牙死前，高唱道：“高粱红了，高粱红了，东洋鬼子来了，国破了，家亡了……”哑巴和两个行刑的队员都不忍下手，可余大牙却大叫：“开枪呀，兄弟！难道还要我自己崩了自己吗？”一声枪响，余大牙已是面目全非。

《文城》里那个三十多岁的连长，在夜里私闯民宅，强占民女。旅长得知后，非常生气，派李副官带着两个护兵去捉了连长，押他进了一家酒馆，吃最后一顿饭。连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不做辩解，也没有求饶，很平静地说他爹娘死得早，在他去“见”他们之前，得拜托李副官一件事，他指着自己的脸说：“别打这里，脸打烂了，我就无脸去见爹娘。”接着他又指着自己的心脏说：“往这里打进去。”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喝酒、吃肉，直到喝得烂醉，然后被两个护兵架着，出了溪镇的北门。一路上，他醉醺醺，又唱又说，引得大家忍不住偷笑。直到护兵打偏了，击中他的肚子，他才唱完最后一个“当哩个当”。连长的样子很狼狈，李副官又补了一枪，他才闭上了眼。

这两个人物很相似。我是先读《红高粱家族》，后读《文城》的，读到那个连长时，一下子就想到了余大牙。不同的是，余大牙是余占鳌的亲叔，身上流淌着红高粱家族的热血，死前唱的歌也是抗日的歌。而那个不知姓名的连长，其人物形象没有余大牙那么立体，属于作者几笔带过的小人物。他死前唱的，也不是正经歌曲，没有余大牙那种豪气。

二、两本书里其他的小人物

小说《文城》里，为抵御土匪，朱伯崇组建了30人的民团，其中有19人是先前被土匪绑票并割了耳朵的。训练时，因为缺失左耳，他们很难保持平衡，朱伯崇便让他们把枪扛到左边。结果左转右转时，那些枪支就会碰来撞去。

张一斧冷酷无情，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土匪头子。他带着100多个土匪攻打溪镇。朱伯崇率领独耳民团镇守城门。土匪来了，气焰嚣张。独耳民团的成员认出了当日绑架他们的土匪。土匪们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嘲笑。却不想砰地一声，徐铁匠已经把他的仇人给杀了。朱伯崇也曾以为独耳民团没有胆量，但是徐铁匠的这一枪让大家勇气倍增。

水上漂、豹子李，独耳民团的人吵吵嚷嚷，看戏一般仔细辨认这些昔日的仇人，却忘了那些土匪马上就要爬上城墙了。朱伯崇忍不住大骂：“这是打仗，不是看戏。”独耳民团这才回过神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陈三甚至咬下了土匪的一只耳朵，当他满脸得意地举着耳朵给城墙上的兄弟们看时，他的生命也走到了终点。时间在激烈的战火中流逝，带走了一个又一个生命，朱伯崇死了，徐铁匠死了……最后只有孙凤三还有一丝气息，他紧抱着那把象征着团领身份的盒子枪，郑重地转交给顾益民。至此，18个民团士兵壮烈牺牲。

小说《红高粱家族》，余占鳌组建的游击队里，也有一些这样的人物，他们是“痨痨四”、方六、方七、王文义、哑巴……。鬼子的飞机炸死了王文义的3个儿子，王文义的妻子带他去投奔了余占鳌。余占鳌问他怕不怕死，他说怕。他根本不是当兵的料，甚至连左右都分不清楚，只能在右手里握一截高粱杆才能辨别左右。当然，队伍里也有英勇善战的，和孙凤三类似的，比如哑巴，他善用腰刀，敢飞身上车去砍鬼子。还有刘大号，他至死还保持着吹奏的姿势……

莫言和余华笔下的这些小人物，本身就是普通的百姓，他们善良、正义，有时会因为不够机灵闹出点笑话，他们不懂战术，也没有那么勇敢，不是那种有勇有谋的英雄式的人物，但是在危难来临之际，他们都挺身而出，用生命去捍卫家乡父老的安全。平常的渺小和危难之际的伟大，这种巨大的反差，会形成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结语：

当然，以上这些相似只是在某些小的细节上的，莫言的《红高粱家族》和余华的《文城》在其他方面还是有显著的不同。比较明显的就是，《文城》里的土匪，除了“和尚”之外，基本都是坏人，余华主要写他们的“恶”。而《红高粱家族》里的土匪，莫言主要写他们高昂的生命力和不屈服的精神。两者的侧重点完全不同。还有，《文城》里的林祥福、陈永良是温和善良又很有侠气的，而余占鳌、九儿则是狂野中带着一点狡猾。

今天的解读就到这里了，谢谢大家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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