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未曾想,这半生竟裹挟着如此多的故事碾过岁月。那个曾在西辽河畔揣着偷来的苹果奔跑的少年,不知何时已被风霜刻满眉眼,成了个藏着满腹沧桑的人。他的内心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洞,任多少过往填充,都填不满那漫溢的空虚。无数个彷徨无解的时刻,唯有吟几句诗、诵几阙词,才能让那颗躁动的心稍得安宁。
我总在寻觅人生的方向与价值,可这世间的乐趣,于我而言多是镜花水月——要么远在云端遥不可及,要么与这颗浸满忧伤的灵魂格格不入,要么囿于实力无法触碰,要么是求而不得的遗憾。人这一生,竟如此之苦。忍不住叩问自己: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历史的车轮从不停歇地向前滚动,我眷恋的过去早已消散在风里,再无归期;我憧憬的未来又像蒙着一层浓雾,模糊得仿佛从未存在。这一切,都像既定的灾难与命数,活着时寻不到欢愉,面对死亡又无赴死的勇气。
幸好,还有一个延续的生命留在身旁——他是我余生所有的希望与寄托。多少次在绝望中紧闭双眼,眼前浮现的,全是他可爱的身影,耳边回响的,尽是他稚嫩的“爸爸”。那声音像一根温柔的线,牢牢拴住我早已揉碎的心灵。他是我的全部,除了他,这世间我再无其他眷恋。我唯一的心愿,便是把更多的幸福与快乐传递给他,待将来离世归祖之日,能笑着闭上双眼,无憾九泉。
可如今,我能力有限,没有足够的途径为他谋划未来、积攒底气,甚至还怕自己无意间为他埋下了“恶有恶报”的隐患,满心都是无力的叹息。这头顶的天、脚下的地、身处的人间、浮沉的红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爱它曾予我童年的糖、少年的梦,恨它赐我半生的苦、无尽的怅;既想为它的烟火气赞叹,又忍不住为它的残酷性愤懑。
长路漫漫,我就这样一天天地熬。熬走了意气风发的青春年华,熬白了鬓角的头发,熬出了缠人的顽疾,也熬出了岁月刻在身上的伤痕。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见那盛世万年、天下大同,人人共享太平?又要等到何时,我才能尽情施展才华,活出一段精彩纷呈的人生?想来,我大抵只能像周瑜一般,终其一生都要带着这份遗憾,抱憾终身了。
正如那句感慨:“近日养伤,深感人生之艰难,就像那不息之长河,虽有东去大海之志,却流程漫漫,前途多艰,然江水东流总有入海之时,而人生之志,却常常难以实现,令人抱憾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