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010 夏丽娜
《雪山之虎》罗伯特·伯利文 杨志成图 阿甲译
丹増·诺尔盖从最初一名搬运物资的背夫,成长为富有经验的向导兼顶尖登山队员,经历了漫长而艰苦的过程。描绘这段过程,书中只用了一个对开页,而且只有一小块丹増匍匐在雪地上、背倚雪山的特写,右边一整面都是绝对的黑暗。整幅对开画面给人一种强烈的紧张感和压迫感,仿佛致命的危险近在迟尺,而在夹缝中的奋斗仍然带来一线光明。这是一种非常艺术也非常大胆的表现手法,在图画书中相当罕见,大概是为了配合这种特殊的题材与文字,艺术家选择在画面中如此诗意、如此具有象征色彩的表达。
对于丹增·诺尔盖来说,攀登并不是为了证明人类是高于自然的,也不是从蔑视而来的一种征服欲。从他还是一个男孩儿起,他的梦想便是向他所畏惧的山表示敬意。珠穆朗玛峰呼唤着他去攀登。
然而对外部世界来说,他仅仅被看作是希拉里雇来做向导的同伴,而不是一个战友。带着那份偏见,希拉里抢了所有的风头并且因这份成就成为了明星一般的人物。完成整幅图中包含两位攀登者的英雄主义是我的愿望。只有在我接受了要做这本书的任务时我才意识到这是属于我自己的“珠穆朗玛峰”。我发现,用有限的页面描绘珠穆朗玛峰的宏伟和攀登时的心情是一项令人望而却步的任务。我不禁问自己:我能传达出他们在攀登中直面险境时的心情吗?
丹増和希拉里最终登顶的一幕是全书的最高潮,可是就在丹増满脸笑容的大特写之后下一页,紧跟着就是这一句:“满怀欣喜,满怀忧伤”。满怀欣喜很好理解,可是为什么满怀忧伤呢?我想一方面有很现实的原因,他们当时所剩的氧气极为有限,体力也透支到接近极限,所以必须赶紧下山,在峰顶庆祝只有短短15分钟。不过另一方面的原因或许更为深沉,那是梦想实现(甚至可以说被超越)之后的忧伤。当我们发现梦想的巅峰已经被超越,前路已经没有更高的山峰,不得不回到平凡的日常时,那的确是一种莫可名状的忧伤。探险队领队约翰·亨特在后来的日记中写道:“……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我心头萦绕。按理说,人类首次征服世界屋脊应该高兴才对,可我却似乎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遗憾:这座伟大的山峰,再也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了。”
不过在这本写给孩子的图画书中,结尾部分仍然充满希望:丹増虽然不得不下山了,但他的一部分已经永远留在了峰顶,他永远与珠穆朗玛同在。这并不仅仅是一个富有诗意的说法,实际上从丹増登顶的那一刻起,他在不经意间树立了一个丰碑,它所带来的意义和启示无法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