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喜欢六年级学生寒假作文的那段:“对人而言,沙粒不断坠落的过程就象征着光阴的流逝,”绕嘴而难于理解。莱辛的自由女性看到四十多页,才发现安娜是个主角,她在自己的笔记里不断地写啊写,把对生活的感受说出来,但同时又把它锁在抽屉里,,,她意识到她们所讲的许多话都只是他人的回音,,,因为任何一个小小的谎言都能扩大为谎言的泥沼,从而毒化一切。现在是一九五七年,我们都是桥下的流水。不知为什么,我竭力想逃到那些文字的浪花里,文字和声音哪个更具魔力,我为什么非得在他者的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自己又有什么好的?
他们向我保证,我会在阅读中“发现自我”,还说我会通过“身份认同”理解自我。跟谁认同呢?安娜,还是威廉,还是谁谁谁,会去寻找一条逃避的路径,寻找一道延绵的地平线,寻找那些逐渐淡出的星迹,寻找不可思议的巨兽和难以理解的美。同时还会寻找意义,寻找让各种事物有意义的东西,而且又总附有限制性条款,即由于像死亡这种小事的制约,以及我们带着电荷、迟钝的灰色物质折痕构造的影响,也许很难赋予完整的意义。没有生活,只有感悟;没有现实,只有情感。我想是这样,耳朵听着陈奕迅的《十年》,总有一个人要先走,这是问题的关键。
进食堂前,儿子在墙上掰了三根嫩香蕉,还没吃,却发现这里的菜价涨了,一个菜竟然九十六元。我的搭档,悄悄让认识的大师傅热了些菜汤,倒在我俩的饭碗里,一转身她又分裂出另一个人,要揭发她的腐败,与自我作对,好像汨汨血液发出某种尖叫的旋律。我拽着她的衣角,衣服总能包裹住残破的旧梦,梦里,人会在不同角色间转换跳跃,像是他们的灵魂,在儿子身上说几句,在前夫身上,在闺蜜身上,在卖草莓的小伙身上,他们总有很多话由着性子说。卧室的大床下,被人用改锥开发出一眼油井,黑色的石油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犹如不尽的黑夜。
儿子最近又开始叨叨他的大爱张辛一,曾经给过他多少帮助,与他妈妈怎么像,未来婆媳关系怎么好,无论再有多少优秀女人,哪怕是奥黛丽赫本,也永远非她不娶。她是小学四年级转学来的,坐在他前面,可怎么才算“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呢,仅仅同学两年半。我也是小学三年级转学打篮球,刘一欣不知道从哪儿来,一直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也是同学两年半,曾经是自我少年的梦想。回望当时所处的时代,对我影响最大的莫过于道德与禁忌无止境地覆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看不见也听不见人们陈述和解释自己的感觉和信念背后蕴含的欲望和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