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儿床头挂着一个疑似捕梦网的不明物体,那玩意中间没网子,大概是导致槐儿每天记不起来梦里凶手是谁的罪魁祸首。边上那一串灯还在苟延残喘地忽闪着,温馨的黄灯在夜里格外惊悚,反差感极强。此刻宿舍空荡荡,只有槐儿面对着伪捕梦网,或者说是在面对捕梦网上的毛绒火烈鸟。
火烈鸟在捕梦网上荡秋千,咿呀咿呀呦。它看了看紧闭的门窗,确定没人能听见看见才停下来。它扬着高傲的棉花头颅,说:“来吧,啥事?”
床板儿梆硬,槐儿选了个不容易腿麻的姿势,严肃的说:“吾日三省吾身,但我不太有那个水平,所以只能请你灵魂拷问我一番。”
火烈鸟无语:“你最近有什么神经打结了吗?别人生活丰富多彩,吵架和好逛街蹦迪工作学习,你天天写字打字,反省个啥,反省自己打字速度慢?”
有求于人,难免低头。更何况火烈鸟深受槐儿教诲,就连恶劣都如出一辙,如今算是回旋镖扎自己身上了。槐儿嘿嘿乐:“嗐,不就这点事?”
火烈鸟继续咿呀咿呀呦:“哦,你说你打字啊。咋了,又凑不够字数了?我也很纳闷,你作业凑不够字数也就算了,毕竟我都没见过你看课本。那些杂七杂八流水账怎么也凑不够字数?姐妹,你每天废话都能凑几万字叭?来来来,讲讲今天你说了什么废话,让我看看够不够数。”
槐儿:“……啊?”
火烈鸟说:“来吧,从早上睁眼开始。”
槐儿从善如流地歪了话题:“早上,早上我吐槽外面装修的人。大概内容是讲那个钻头好像在钻我的脑壳,床板都跟着哆嗦,而且一直一直响。然后,我收拾自己和东西,好像没说啥,之后去了食堂。食堂的馄饨好像折纸,一层一层都是皮。我和同伴讨论馄饨汤就什么合适,我们一致认为是油条……”
火烈鸟焦急地瞥着门,生怕进来人。
槐儿:“……那两条大狗,我根本没见过啊,可脏了,一后背的泥,晾干后跟染的似的。把路过的小姑娘吓得,冰淇淋都甩飞了。我不怕狗,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健步冲上去,假装自己有食物,把狗子引到三米开外,姑娘绕开跑了,狗子把冰激凌舔着吃了。其实那两只大狗洗白白后应该还挺可爱的,可惜同狗不同命,要是生在富贵人家也好吃好喝养着,就像我早上和朋友聊如果自己出生在北京,其实都是无意义假设啦。”
火烈鸟:“姐妹,暂停一下。”
槐儿:“啊?”
火烈鸟陷入思考:“你说你那么多废话,怎么就水不了几千字呢?”
槐儿闻言坐正了:“我可没水过。我基本都是认真写的……大概。”
火烈鸟再度思考:“所以你认真写的和水的废话有区别吗,废话字数还多呢。”
槐儿无言以对,继而打开自己的文件夹,第一篇,不知所云,第二篇,莫名其妙。这么看还是废话好一点,没有用但是至少能看懂。
火烈鸟又开腔:“你第一次自己写东西是啥时候?”
槐儿:“幼儿园?小学?小学让写日记算吧?”
火烈鸟:“后来呢,还写了啥?”
槐儿掰着手指头算:“后来二三年级就有什么比喻句排比句的题了,再后来得写作文。等到五年级我就开始写小说,乱七八糟,没有一本写完的。散文议论文都是初中的事儿了。”
火烈鸟:“那时候你有什么困扰吗?关于写作?”
槐儿:“困扰是没有的,顶多是刚开始写作文,一些我的母亲这种题目,很难为情。我以前写小说都是大长篇的预期,写个两千字就不想写了。那时候一共也没读几本书,当然现在也没有。之后高中时,我的作文一直被当成范文,就更没有困扰了。”
火烈鸟:“那现在咋回事?”
槐儿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知道,但大学荒废不少,所学专业和文学搭了个边,也就是撸狗撸个尾巴尖的边。我总觉得,词不达意。”
火烈鸟:“嗐,废了呗。我就不知道你们人类哪有这么多说道,觉得不行就去读书,而且你就写呗,管他是不是废话,你写舒服了自己得劲,管他好不好的。”
门吱呀一声,舍友推门进来,拎着一大袋零食,看着槐儿惊讶道:“你今天竟然没有在码字。”说着又望向上面,“你把鸵鸟放捕梦网上干嘛!”
槐儿震怒:“哈。那是火烈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