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双手抱着膝盖,坐在麦田旁大树高高的枝干上,余晖照映着星星的面庞,怅然。
“ 不开心?”鲸落小心翼翼在星星旁坐下,轻声问道。
“鲸落,城里的人越来越少,阳光越来越淡,他们,去了哪里呢?”
深深的沉默。他很想告诉星星,他们的父亲为了保证安置城的正常运转,不得不选择一部分人去赎罪,一部分人去重建。可是,鲸落转头望着星星的眼眸,她的眼似暖阳一般,洋溢着希望。终究不忍。
良久,鲸落说:“总要有一部分人像鲸落,有一部分人像星星呀。”
“ 嗯?”星星不懂。
“斜阳”离去,又是黑夜……
“呜——,”警报骤然响起,西南角的电网被强行破坏,联合长家的星星小姐不见了。在最高管理中心检查飞船设备情况的鲸落闻讯后,匆匆赶往西南角。
西南方,星星紧握着灯,战战兢兢地向前方走去,外面的世界里,微光在无尽黑暗中格格不入,除星星急促呼吸声之外,世寂静无声。忽然,一堆白骨,赫然在目,星星大叫一声,惊恐不已,瘫坐在地上,她害怕极了,冷极了。她想逃离,可是她一定要亲眼看见大海,去看一下,鲸落心心念念的鲸,去寻找她的妈妈。
星星挣扎着站了起来,紧握着灯,蹒跚前行。她终是看到了海,可不是爸爸说的澈蓝舒卷,大海被永恒地冰冻在了像魔鬼一样张牙舞爪的一刻,困住了鲸,也无形地困住了星星。星星眼眸里的光,灭了,无声啜泣,她再也无法向前,再也找不到妈妈了。
此时此刻,鲸落焦急地朝大海奔去,顾不得其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她的安危。
远方的身影渐渐清晰,近了,更近了,鲸落一把抱住星星,微微颤抖,还好,她在。
回城后,星星粘着鲸落一起看书写字,商讨重建计划,有时,星星还会作为临时联合长在联合大会上发言,干净利落,像极了她的爸爸。星星变了,变得更加稳重,但她仍然爱笑,干净纯粹,她的眼眸,依旧闪着光芒,含着希望。
一晃十几年,科研总工程师和联合长相继去世,鲸落和星星继任,一改往日政界和科研界相互猜忌防范的局面,星星和鲸落紧密联手,从青丝到白发。重建方案的大厦俨然落成,设备也已准备就绪,飞离地球进入倒计时阶段。
飞离地球的前一晚,星星站在窗前,望着柳树,失了神,鲸落从背后抱住星星,贪恋地嗅着星星身上的百合花香,轻声问:“这么晚了,还不睡吗?”“我有点不放心,你答应我,永远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星星问。鲸落一怔,说:“好。”
公元5000年1月1日,移居重建方案正式启动,从地表深入地心的管道抽取能源,正为飞船源源不断地提供动力,鲸落、星星同大批精英携带基因进入飞船。突然,“不行,总部的一项核心程序需要检查,”鲸落说道,不早不晚,似是早有预谋。可星星没有察觉,只是担忧地说:“我和你一起。”“不用,我马上就回。”鲸落冲星星笑了笑,干净纯粹,像暖阳一般。他佯装轻快地转身,含着泪向总部走去,星星,对不起。
鲸落颤抖地在总部按下了启动按钮,火山喷发,温度骤升。“不,不要!”星星撕心裂肺地大喊,副总工颤抖着按下起飞按钮,他记得,那日鲸落拍着他的肩沉重地说:“程序有一项漏洞,一旦温度上升,就按下起飞按钮,不用管我……替我,照顾好星星。”
大海融化了,鲸落一跃跳进海洋中,洗净了,人类身上所有的罪恶。在下落中,他,似乎看到初遇星星时她甜甜的笑;纷纷扬扬花瓣中他手牵穿着白色婚纱的星星的情景……往事一帧帧,在鲸落脑海中浮现。
星星,遇见你,是我一生最美的风景,我爱你。可我不能再陪你了,就让我,在你的生命中,路过。
那一刻,鲸落了。
2019年初稿
2021年十一月定稿。
感谢看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