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看到这句话,我的心颤了一下。
不是因为我觉得它听起来低到了尘埃里,而是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感想,那时度过的每一天,煎熬的感受都以分秒计。
叶藏说他失去了做人的资格,其实他失去的是爱的能力,这种能力包括爱人与被爱的能力。
“我很抱歉”的本质,是对人的社会属性的无力感。
常子的死去
小说中叶藏想象到堀木将要在他面前亲吻常子时,他甚至没有一丝惋惜,只为常子感到可怜,想到被玷污的常子一定会与自己分手,他又没有挽留的热情,只感到常子是不幸的。结果堀木没有亲吻常子,而是醉言醉语“就算我再怎么饥渴,也不至于跟这种穷酸女人……”。听到这样的话,叶藏感到“五雷轰顶”。是啊,他从未想过占有,也从来没有用高低贵贱来审视一个女人,有的只是纯粹的爱,哪怕性也不带有一丝偏见。
当叶藏发现身边再无可以典当的东西时,他和常子一同跳进了镰仓的大海。跳下前,常子边解下腰带边说“这条腰带还是从咖啡馆的朋友那里借来的呢”。当我第二次读到这里的时候,我有一点动情得想要落泪,这样的女人实在太可爱了。
同样是身处窘境的女子,鲁迅先生《伤逝》中的子君初时是勇敢的、可爱的,最终也不免被生活打磨成愤怒的、世俗的;川端康成《雪国》中的驹子一面深爱着岛村并与他相会,一面又坚持给即将去世的行男治病,这种在现实中不甘示弱的努力最终也不过是“徒劳”;沈复《浮生六记》中的芸娘虽也十分可爱,却还缺少一点“浪漫气息”。
《人间失格》中的常子更加纯粹坦荡,她和她的老公私奔到了东京,但是老公因诈骗入狱,“我呀,每天都去给他送点什么,不过从明天起,我再也不去了”。是啊,她每次都爱得彻底,也断的彻底,当叶藏要自杀时,她选择一同殉情,没有向生活抗争,因为抗争也是一种世俗。可悲的是,常子死了,叶藏获救了。叶藏没有办法承受作为一个男友的社会属性,他没有钱,也不懂爱。
与静子的离别
接下来是静子,静子是带有母性光辉的女人,她全心全意地爱叶藏,帮助他、理解他、温暖他,可正是这样,叶藏他在门缝外看见静子和她的小女儿茂子在房间玩耍的情形,顿时反省:“真幸福啊,她们俩。像我这样的混蛋夹在她们中间,迟早有一天会毁了她们”。叶藏从此在他们的世界里消失了。“回避极度的狂喜,巨大的伤悲就不会悄然而至”。哪怕不想占有,也会害怕失去吧,因为不会爱,所以也害怕得到爱,更害怕伤害到别人。静子的爱太温暖了,阴暗的叶藏害怕被灼伤。这就是人间失格,就是对社会属性的无力感。叶藏没有办法承受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的社会属性,他没有担当,也不懂爱。
良子被玷污
最后是良子,良子是带有少女特质的女人,可能是所有青春期少男的理想对象吧。叶藏不免感叹“虽然我曾认为处女的美,不过是书呆子诗人天真烂漫的感伤幻想,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真的存在”“和她结婚吧,因此遭遇多大悲伤也无妨”。可是当小个子商人玷污良子时,叶藏而只是呆立在楼梯上,甚至忘记去救出良子。之后他反复自问“纯洁无瑕的信赖之心,也是罪过吗”。是啊,就因为良子对世界毫不设防的信任,才对他如此迷恋,可也因为良子的对世界的无条件的信任导致她被玷污。“从那天夜晚,我长出了白发,渐渐对一切失去信心,渐渐对人充满无限怀疑,永远远离对人世生活的一切期待、喜悦与共鸣”。此时的叶藏依旧没有愤怒和悲哀,有的只是无奈,有的只是对社会属性的无力感,他无法信任了,更不懂爱了。
…………太晚了不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