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喜欢翻看历朝疆域图,历史的沧桑浓缩在方寸之间,让人心生敬畏的同时,也让人更加珍惜眼前的岁月静好。
数千年时间里,华夏民族的疆域从关中的核心区域,越过崇山,跨过江河,最终向东止步天山山脉,向北到达阿尔泰山脉,向西则到昆仑山脉。最终由西北绵延的崇山峻岭和东南漫长的海岸线,围合而成地大物博的泱泱大中华。
漫长的岁月流逝里,是不断上演的地理之再定义。中华文明以极其强大的包容性将国家的定义一再扩容。在这场可以堪称为奇迹的民族大融合里,种族间的冲突从未中断,血肉的相博也不曾远离,但最终,还是跨越了地域的界限和身份的隔阂,融合而成更加厚重亦更加博大的中国。
地图上微不足道的一小寸,或许就是几百年的血雨腥风。
你可以说它是历史的惊心动魄,也可以说它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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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的帝国,但将它放置于现代中国视域下,其实它的疆域仅约为现代中国的三分之一,它东起辽东、西抵黄土高原、南据岭南、北达阴山的国土面积更加接近兵弱的北宋。
对于华夏民族来说,秦朝统一,心理上的意义更甚于地理上的。
它从文字、货币、行政、法律、度量衡以及交通上的整齐划一,建立共同的生活习俗与文明规则;由帝国通过政治的力量去除地方化,建立共同的神圣信仰;从而最终形成了全新的命运共同体。在政治上有共同的国家归属,在社会上有声气相同的群体共识,在思想上有共同的伦理观念,在历史书写上有共同的记忆边界。
可以这么说,从秦朝开始,我们中国才真正成为一个具有内在同质性的国家。
从此之后,不管疆界如何缩放,国的理念始终深入华夏子民的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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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秦始皇可能借着巡游的契机瞻仰过桂林的优美山水,但这个时期帝国的核心依然是黄河中下游的那一片富饶平原。直到公元317年司马睿带着家小南迁,长江中下游地区的广大疆域才真正进入历史的进程。
江南多山但雨水充沛,一路向东的长江在中下游形成了广袤的冲积平原。丰富的水资源,再加上气候适宜,稻谷可以做到双季栽种。对于一个农业国家来说,这样的优势是致命的。所以东晋以及其后的南朝四国,才得以在长江以南偏安数百年,才得以让原本避难的门阀世家们,过上了胜过以往的锦衣玉食的奢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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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时期,是继秦朝之后中国地理的一次重新定义。
几百年动荡之后,华夏大地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民族大融合。它给大中华带来的是新生还是排异,从某种程度上将决定了华夏民族的最终走向,甚至决定了东亚世界的生存格局。
隋唐的统一其实可溯源于拓跋氏的北魏。
439年拓跋焘统一北境之后,实际控制地区集中在华北平原,493年拓跋宏迁都洛阳,在北边线由东向西设立六镇拱卫京师。经过几十年的经营,六镇的军阀们逐渐成为可以对抗中央的力量,最终在尔朱荣的带领下,六镇反制王权。534年,东西魏的分裂实质上是六镇军阀的分裂和扩张。
占据一线的宇文泰一伙励精图治,西魏国力后来居上,最终在公元577年吞并了北齐,脱胎于六镇军阀的两股势力再一次合并。从本源上来说,它依然是一种贵族制,于两晋南北朝的门阀贵族制没有根本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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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朝立国38年,是历史上著名的短命王朝。成王败寇,不甚光彩的谢幕方式,使得杨氏父子留给后人的印记更多的是他们的败绩,相比隋朝执政者的成就,更为后人津津乐道的是杨广的穷奢极欲和自取灭亡。
某种程度上,史笔下的封建王朝是掺杂了统治者意志的历史。我们只有分辨笼罩在历史文献上的重重撰写者的意志,方可在当代视野下认清这些充满矛盾的历史人物。
隋文帝执政期间,在中央设立五省六曹制,开创了我国封建国家中央政权的固定制度;推行的“开皇律令”基本上完成了自汉文帝刑制改革以来的刑罚制度改革历程,封建五刑制基本定型;在地方政务上,他简化了地方行政机构。在人才选拔上,他废九品宫人法,初创科举制。这一制度在中国历史上留存长达1300多年,直到清朝末期才废除。
隋炀帝执政期间,进一步执行整体发展轴线南移的国家战略。短短几年时间,征召了数百万民工,修建了一条贯穿南北的大运河。被黄河、淮河、长江等几条天堑分割数千年的大中华至此南北贯通,中华大地才真正迎来”人文“和”地理“上的大一统。这条“劳民伤财”的大运河,通达南北,成了华夏民族的大动脉,在此后的千余年里,一直为中华大地带来勃勃生机。
可以说,在大中华至关重要的转折点,杨氏父子精明强干,不负所望地把准了历史前进的脉搏,为中华民族初步确立了新的社会范型,唐朝的政治制度、经济发展、军事行动、文化教育和宗教传播无一不因循其旧。
这才是隋唐这场世纪大变局里的历史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