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姥爷下葬的日子。我不在身边,也未曾到达葬礼烧一把纸钱,只是在远方遥寄。几天前收到了电话,很平静的说:姥爷去了。
姥爷其实还挺硬朗的,大概是从去年姥姥离去后才变得脆弱起来。上一次见他还是在姥姥的周年上。他因为不久前中风而行动缓慢,但还是拄着拐停不下来的溜达。当时我因为咽炎说话会扯到声带痛还和他一起在他的药篮子里面找消炎药。大小比肩一个家用水桶的篮子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几乎都是姥爷的。我顿时好一阵心疼,就像小时候我生病他心疼我一样。
我们好久不见,我既心疼又心酸。记忆里的我依旧追着姥爷的脚步,爬上爬下。可我对眼前病着的姥爷,又感到些许陌生。仿佛一转眼,我们脱离了彼此的视线,进行着各自的生命,但在心里留住了以前的亲密无间,对对方的长大和老去都感到陌生。我想那时候你也是一样的,对吧?
你不断地告诉我一些小时候我不怎么记得的事。而我除了宽慰,好像找不到别的方式和你继续对话,我们的生活长在不同的枝干上。我没有办法向对同龄人那样肆无忌惮的插诨吐槽。也只能和别人一样说一些宽慰你的话,好让我们都信以为真的话。
就在我几乎完全相信那些话的时候,还是离开了。
我从小就是一个多病的孩子,在我脚疾还没完全好的时候,你怕好不利索就在秋天还没到要取暖的季节里,生上火炉,让我烤着以驱赶寒气。妈妈都说我没那么娇贵,你不过是笑了笑手上动作依旧没停。你家里有一个温室大棚,种一些蔬菜水果之类。里面的西红柿和黄瓜多次惨遭我毒手,不是把架弄倒了就是踩掉了好大片,你也从来没有说过我。有次跟着你上棚顶放帘的时候,太得意忘形以至于踩空差点掉下去,还是你一把拉住了我。
我以为你会像棵大树一样一直风雨不倾屹立不倒。
可惜这个世界,从来不曾按照我们的设想运转。
小时候因一点点伤痛而嚎啕大哭,以为那就是人间最大的痛苦。而如今的伤别离竟是低声啜泣都不得。太年轻的时候不懂得失去意味着什么,以为能抓住的就是拥有的,以为拥有的就是不会失去的。原来人世间,唯清风明月永存。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逝去的时候都妄想能抓住一些什么,好证明曾经拥有过。然而现在这种想证明的心和不由自主的回忆纠缠在一起,放不过彼此好让你永远的活在心中。
这几个晚上,做的梦里都有你。时而还是你年轻的样子,可我知道那就是你。你带着我坐炮雨车,行走在田野乡间。一会又在家里面,大家其乐融融一起吃晚饭。你还跟我说了一些话,可是具体说了什么醒来都不记得了。我就当是你在跟我告别吧。我就当是你也舍不得我吧。我就当是你也还想念我吧。
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好告诉你我也舍不得你。我也好想你。
下次,我一定要铁铁的记得你跟我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漏。
然后对你说,见到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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