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前,我们准备前往襄阳走走。多年未见的发小同学在网上晒图,他在南阳美丽的白河水边徜徉,惬意闲适。南阳距离襄阳仅百公里,我不是正好可以过去见见他吗?于是网上相约,订定行程。
发小同学叶粤生的父母是新中国第一代橡胶种植专家,早年毕业于北京林业大学,建国初期响应国家支援建设橡胶种植基地的号召去到海南岛的大丰育种站,即后来的大丰农场。
我们的童年和少年都是在海南岛深山里的这个大丰农场度过。给人记忆最深的莫过于文革时期。那时我们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正所谓“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但是我们当时真的不具备分辨正义善恶的能力,跟着人贴大字报,游行。那时,随便一两个人就能成立“某某红卫兵战斗兵团”,就可以自号“兵团司令”,然后横冲直撞,“老子天下第一”,所谓破四旧,立四新,打倒一切封资修的残渣余孽,打到地富反坏右和走资派。农场有一据说是大学下放的专家被批斗致死。而运动最不可理喻的变成了学生互相斗。我的同学在一次这种斗争中,成为受害者,被打得几乎失去听力。那段回忆正好和那时宣传的颜色相反,是一段至暗时刻。他也是在那之后离开了让他萦回梦绕的地方。
早晨,列车载着我和我的领导(夫人),也载着我的思念,迤逦绵绵地开进了南阳东站。叶粤生带着妻子和三弟来接我们俩。50年,半个世纪未见的童年玩伴,见到他的一刹那,似乎多少烟云飘忽而过。他是变了,变成熟了,但还是那个样,只是多了两鬓隐见的斑白。故人相见,他满脸红光,喜笑颜开。他太太和他一样,自是喜不自禁,优雅有加。我鼻子一酸,转过脸去,终于还是忍住了喜泪。人生如隙,瞬兮已去;人生如戏,曲折如此;人生如棋,筱忽也已。
南阳东站是新建的高铁站,距离市区比较远。他三弟叶红生做过十几年的导游,一边开着车,一边给我们介绍南阳的风物市井,史迹景点。而他和我说的自然是我们那班发小玩伴们的今世前尘。那班发小玩伴一直都有联系的也就二十几人,大都各奔前程,花开四方。说着说着,车子开进了南阳宾馆。这是他做记者的二弟提前给定的。
住进宾馆,坐下,话匣子打开了,多少话也说不完。在这50年里,他先是回父母的老家读书,然后参军卫国,再转业到石家庄的军工企业直至退休。几十年来有欢乐,也有悲伤,和许许多多的普通人一样坚毅笃行,虽有遇人不淑,虽也不尽如意,但仍然开朗承担,上孝下慈,尽心尽力,家传流芳。许是风雨的锤炼给了他宽大的胸怀,包容一切世事的无奈和天赐的红霞。
下午,他带我们去游览南阳著名的景点南阳府衙和医圣祠。南阳府衙是中国唯一保存完好的府级官衙。医圣祠是中华医圣张仲景的墓祠纪念地,都是南阳当地最闻名的旅游胜地。
南阳虽处豫鄂边地,仍凭平原和人口优势而发轫奋进。城市面貌日新月异,看标语,是在建设河南省的副中心。
晚上,老同学找了一间本地最有特色的烩面工坊喝点酒,聊聊天。
喝点水酒,天南地北,畅聊往事。说起当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肚子却常常要忍饥挨饿的时候,大家都相会一笑。偷地里的番薯,採山边的野果充饥,不得已而为之啊。那年头,我们也就十二三岁,却要参加农场的开荒大会战,背着行李上黎母山砍伐林木,那一幕幕说来仍似在眼前。那个年纪的孩子当然也是最调皮捣蛋的,说起往事,这类话题自然是被提起最多的。男孩子,谁没有调皮捣蛋的时候。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们似乎更怀念那时的调皮捣蛋,当然更怀念那时的天真和无邪,天高地远,月朗风清。
星拱北,月流西,往事随风去。几十年的别离,想说的话太多了,想写的也太多了。。。
第二天早上,早早起床,沿着白河边跑步两公里。只见:烟笼碧水雾笼纱,淯阳桥边初阳斜。黄云万里南阳会,如见母山铺彩霞。
南阳是粤生同学妈妈的老家,他爸爸的老家在北京。当年他父母离开大丰农场就来到了南阳的林业科学研究所。同时他们兄妹四人也都回来了。几十年了,除了他在石家庄外,弟妹们都在南阳散叶开花,他自己的孩子也到南阳发展,这不,他和妻子也从石家庄来南阳帮儿子带孙子。
又是晴空万里的一天。。。
老三开车带着我们四人直奔南阳的地标景区卧龙岗武侯祠。相传近两千年前孔明诸葛亮就在卧龙岗躬耕隐居,并在这里开启了“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的壮丽征程。
卧龙岗内古木参天,绿荫扶疏。
在市内中心有卧龙岗这一处绿荫深处真乃南阳之幸。当然比起我们儿时的深山,这里是园林,那边才是森林。话说那年,我们到腰子山采割黄藤,我和另一位同学在山里迷路了,惊动了学校。校长发动全校师生去寻找我们。最后我们还是用当时学到的知识,看树叶的疏密来辨别南北,终于走出大山。
从卧龙岗武侯祠出来,我们还去了南阳著名的汉画馆。
午饭后,三弟开车送我们到南阳高铁站。分别的时候到了。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千言万语道不尽,只待来年花开时。今生第一次,我们拥抱话别,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