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 发丝与裤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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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夏小心翼翼打开门,像入室的小偷一样摸索到卧室。老白呼吸均匀,大概熟睡良久。她长吁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窸窸窣窣地换好睡衣,慢腾腾地靠着老白躺下。可她无法入睡,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整个脑海里都是关于余校长的事情。

余校长出轨的消息像水坝撕开一条口子,江水喷射,波涛汹涌。

不可能!浅夏潜意识抗拒这个消息。只要谈到余校长,全校的老师对其的评论说辞出奇一致,其渊博学识和温文儒雅值得肯定,但绝对比不上对其疯狂宠妻行为的敬佩。学校里的每位老师恐怕都掰起过指头,向新来的教师罗列余校长的宠妻事迹。比如,每个结婚纪念日都要在校广播站向他的老婆林老师朗读情诗,声情并茂,羡煞旁人;比如,他们几乎不在学校吃午饭,而是头天晚上余校长亲自下厨,次日携带便餐,弄得语文组办公室芳香四溢,众人垂涎欲滴......这样的事如果只发生一两天或者一两年,不足为奇,但人家坚持了二十多年,从默默无闻的年轻教师坚持到办公室主任再到校长职位,可谓是爱情事业双丰收。

学校的老师们在第一时间都认为这是流言蜚语,但林老师的突然离职和教委闪电一般的革职通告无疑给众人当头一棒,使得流言的真实性在一瞬间板上钉钉。

在确认这条消息的真实性时,浅夏的心脏有些痉挛,就像被过度挤压,快要破碎。她无数次在自己的老公面前用余校长作为案例数落他,让他找不到一点反驳的论据。尽管无论用什么案例,他几乎都不会反驳。

浅夏跟林老师同属语文组,两人做了十多年的同事,情同姐妹。得知林老师辞职,浅夏立马找她询问情况。林老师头发乱似鸟窝,满脸皱纹,眼睛红肿,像是被人揪住辫子打过一架。浅夏安慰她,说些体己话。现在想来,她心里满是罪恶感。当时,她对余校长和林老师之间的八卦的求知欲望竟然一边倒地压过了对林老师的怜悯。

“校长不是那种人!”尽管浅夏已经看过了余校长“因作风问题”而被撤职的通告,但仍保持怀疑态度,她想亲口听到当事人对此事的裁断结果。

林老师像小孩子扑到母亲的怀中一样抱住浅夏,将头歪贴在她的胸脯。林老师像挨打的宠物狗一般委屈地呜咽着,没吐一个字,却将一桩不可告人的秘密撕扯得一丝不挂。

没有任何预兆,直到被人举报林老师才知道,余校长不仅出轨包养情人,还去烟花之地寻花问柳。至于他为什么会被举报,已经不是大家关心的事。

“只怪我粗心大意,太过相信他。果然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在离开时,林老师将这句话连着说了三次,其中一次是仰视着,盯着浅夏的眼睛说的,像是要将这句话刻到浅夏的瞳孔上。

天下的男人真的都一样吗?老白也会这样吗?

她转过头,想要看看跟她同床共枕的这个百依百顺的男人。老白并未睡着,他直勾勾的目光吓得浅夏连连后退,甚至还尖叫一声。

“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浅夏鼻孔喷出两股热气,扭过头。

老白道了一声抱歉,浅夏便感觉胸口闷热。是老白的手掌,覆盖在自己的胸脯之上,伴随着轻微的摩挲,这是试探的信号。浅夏先是轻轻拍他手背一巴掌,让他别闹。老白没有理会,手里的动作不仅没有停止,还变本加厉。浅夏只能用力捏他一爪,反击成功。老白缩回手,转过背蜷缩起来。

此时已经是深夜11点多,儿子的鼾声从隔壁传过来,呼呼噜噜,是这个夜晚唯一让人安心的声音。

“你明天开始放暑假,”老白还是开口了,声音在背后,带着请求。“而我,却要去惠州出差。”

浅夏嗯了一声,这事他早上已经汇报过,出差一周。

“我想——”老白欲言又止。

“休想,睡!”浅夏及时堵住老白的嘴,似乎就能堵住他的欲望。

“老婆,你知道人生最大的委屈是什么吗?”老白还要反抗。

“想睡却睡不了。”

“没错,就是你的女人睡在旁边,却睡不了她。”老白的解读让浅夏吃了一惊。

在夫妻生活这件事上,浅夏永远都能做主人,这是他们婚前定的协议。只要自己不愿意,老白永远不能有强迫倾向。结婚的十多年来,老白很守规矩,用他的话说,他爱她,所以顺从她,一切都顺从。老白基本都做到了顺从,只在吵嘴的时候偶尔会据理力争,反驳两句,大多数时间都以浅夏马首是瞻。在同事们的眼中,老白虽然没有余校长般浪漫,却依旧是百里挑一的好男人。浅夏突然想到余校长,想到他每次驾车都为林老师开车门,像西方绅士;想到他总爱搂着林老师的肩膀在操场角落散步,就像高专里那些青春感爆棚的情侣。

“已经三个多月了。”在沉默一段时间后,老白委屈地亮出证据。

“哪有这么长?”

“我知道你忙,但是......”老白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转过头时,浅夏已经背对着他,相隔很远,像相隔整片大海。

浅夏起床时,老白已经不在家中。她有些失望,老白以前出差,总是会在出门时给自己一个酥软的吻,而且还会唠叨儿子还小,一定不能让他离开她的视线。今天他却闷声不响地离开,难道还在为昨晚的拒绝生气?

她睡眼惺忪,趿拉着拖鞋来到客厅。餐桌上盛着南瓜稀饭,香味扑鼻,惹得舌根立刻生津。一旁的盘子里有两个剥了壳的鸡蛋,还有一个盘子用大碗扣住,能通过底部缝隙看到是包子。

浅夏翘嘴微微一笑,昨夜的烦闷一扫而光。

五天后,老白拉着行李箱打开房门。他脸色红润,每一寸肌肤都带着雀跃。他将儿子深蓝捧起来,原地转了两圈。父子俩眉飞色舞,相互道出思念。老白将儿子放下后,展开双手向浅夏索要拥抱:“五天,我感觉过了整整五年。”

浅夏笑着,如他意,投入他的胸膛。简单的嘘寒问暖后,老白准备打开箱子收拾衣物,却被儿子抱住腿,要老白陪他玩拼图。老白让浅夏陪他玩,儿子哭着闹着,就要爸爸,我就要爸爸。

“看你把儿子惯的,”浅夏抢过皮箱,“他离不开你,这几天可没少折腾我。你去接班,我来收拾。”

老白愣住,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后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像老父亲看见浪子回头时的心情。

浅夏推搡老白离开,打开箱子,酸臭的汗味扑鼻而来,弄得她一时手脚无措。结婚来,这是她第一次给老白收拾衣服。老白在家时,家务活全是他在主导,她几乎插不上手。倒不是她不会,而是她太忙。老白是朝九晚五的程序员,大多数时候还能居家办公,时间活泛。而她呢,在学校既当授课老师,又当辅导员,近几年还做教导处副主任,忙得不可开交。跟绝大多数家庭刚好相反,浅夏家女人主外,男人主内。

浅夏将老白的衣服抱到洗衣间,准备一股脑扔到洗衣机中。正要撒开双手时,她停下,觉得有必要寻找一些东西,但她也不清楚要寻找什么,直到拎起一件白色T恤,她愣怔住。是两根褐色长发,一米之长。她用指甲将两根头发抠出来,捋直、比对,再捋直、比对。绝对不是她的,她已经连续两年没有留过长发。她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棍,眼前乌黑,金星直冒,随即一种强烈的酸味从胃里涌出,呛得自己喉咙刺痛。浅夏强忍内心的不适,将衣服凑到鼻子边,全是老白的汗味和体味。那一刻,她的眼前清晰起来,就像黑暗中射出一道平行光。她竟然生出一丝侥幸的心理,庆幸没有闻到香水味。但这个想法一闪即灭,两根头发像两道伤疤,刺得她生疼。

浅夏掏出手机,左顾右看,将两根头发和衣服拍了一张照。她沉思良久,对自己鬼使神差的行为感到羞愧。她犹豫再三,还是点了删除键。

晚上时分,窗外的月亮如飞镜,明晃晃的,照穿一切。

浅夏躺在床上,等老白哄睡儿子。没过一阵,老白从次卧出来,关灯后躺在浅夏身旁。

老白又将他的爪子放在自己的胸脯上,一如往常地试探。浅夏的脑海冒出一个褐色长发的女郎,身材窈窕,凹凸有致,但没有面容。

“你出差有做过什么吗?”浅夏伸手拍打,像驱赶苍蝇。

“什么做过什么?”老白的语气充满疑惑。

“你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浅夏摆脱掉老白的手,侧身背对老白。

“什么什么啊?你把我说懵了。”

浅夏将她在他衣服上发现女人长发的事情描述出来,说铁证如山,你是不是在酒店点了特殊服务。

老白大喊冤枉,说人家是正规酒店!还说衣服上肯定没有什么长头发,就算有,也只会是她的。

浅夏将手机掏出来,在回收站还原删掉的照片,像刑警拿着满是指纹的凶器审判嫌疑犯那般咄咄逼人:“我有这么长的头发吗?我染过褐色吗?铁证如山,你还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反正我没点过什么特殊服务,不信,你打酒店客服一查便知。”老白语气坚定,就像脱掉全身衣服让人验证雌雄一般有理有据。说完老白率先打起鼾。两人都知道,鼾声是伪装,也是寂静夜晚唯一的反抗,坦坦荡荡一般的反抗。

第二天老白上班后,无所事事的浅夏仍然掩埋在长头发的阴影中。她索性找到老白出差的酒店客服问问情况。酒店不愿意透露顾客隐私,但保证他们绝对没有提供任何途径的非法交易。不过,当时一起登记住房的是一行三人,两男一女,各自订的房间。

浅夏听到两男一女,陷入沉思。出差时,他没交代跟谁通行,是不是在刻意掩盖什么。

晚上她追问老白两男一女的事情,老白交待得清清楚楚。说两位都是他的同事,你都认识,一位是希希,一位是雨洛。他们三人被安排前往惠州,为一家内裤制造商部署智能化管理平台。

希希?浅夏见过几次希希,她年轻漂亮,活泼开朗,富有青春的都市女性气息。几次见她,她都是留着褐色长发。浅夏怒从中来,就像勘破一场杀人案般自信:“好哇!那头发原来是希希的,你跟她发生过什么?”

老白冷哼一声:“人家有男朋友,就算我想发生点什么,也发生不了。你有病!”说罢,老白直接钻进了次卧,关上门。

浅夏觉得自己的猜想八九不离十,否则他不会就这样逃避,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会逃避。她气得满脸通红,就像捉奸捉了个现场,捉了个成双成对。

她拉开抽屉,将抽屉里的内衣内裤一件件扯出来摔在地上。每次生气,都有扔东西的习惯。当她将自己满满一抽屉的内衣内裤扔完后,打开第二个抽屉,拿起老白的内裤,却被内裤臀部位置的破洞戳了个透心凉。

她连续翻出老白的五件内裤,都发现它们陈旧不堪,松垮粗糙,灰不隆冬。其中有两条都有破洞。反观自己的,几乎全是新买的冰丝内裤,而且全是老白给她买的。明明家里富足,他为什么只为她添置新衣,而对他自己毫不上心呢?她打量着一新一旧,一男一女的内裤,尤其是打量着内裤上的破洞,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扪心自问,你做到了身为妻子的责任吗?这两三年来,你有给他买过一件新衣吗?每次纪念日有给他买过礼物吗?家里照顾深蓝,做饭拖地洗衣服,你有过分担吗?你不仅没有,还因为两根头发去伤害他。

深深的愧疚压倒愤怒,理智开始回转。她决定给他买一套内裤,以弥补自己的过错。这个决定让她突然窃喜,就像身为妻子的她已经为丈夫缝补完旧衣服的破洞,就像她已经做到了身为妻子的责任。她翻出手机,点开购物软件,物色一盒内裤,下单时却不知道该下什么型号,起身查看后才知道他穿XL。这更刺激了浅夏的神经,浑身疼痛,好似有谁挥舞一鞭子,抽在她血淋淋的伤口。

浅夏不想服输,服输就意味着她失去对爱情的掌控。在发送订单时浅夏选择了匿名,这样,老白就会收获一份惊喜,同时也会收到她的服输的暗示,好让他像从前一样,主动认错以争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获释机会。她再次窃喜,不像是赢得了辩论胜利,更像是赢得了难能可贵的爱情。

老白连续一周没有主动示弱,无论是挑起话题,还是进主卧上她的床,老白都没有任何表示。他像一个既定程序的机器,上班,下班,做菜,吃饭,洗碗,拖地,带深蓝出门游玩,给深蓝洗漱,早早地带着深蓝一起进了次卧,门户紧锁。

又是冷暴力。你不说话,就以为你的狡辩准确无误,无法被反驳吗?浅夏心里堵得越来越慌,好想摔盘子捣碗。她砰一声关掉房门,再一次将抽屉里的衣物往地上掼。当掼到老白的内裤时,浅夏愣住,就像第一次愣住那般。但心情却有些变化,这次不是愧疚,是惊惶,就像一个人突然发现老公跟他前任还藕断丝连似的。

抽屉里摆放的还是破洞的内裤,给他买的新裤子没有一点影踪。已经过去一周多,没道理没收到。她冷静下来,查看了物流信息,确认已经签收,签收时间三天前。三天,他是把内裤藏起来了?她翻遍整个衣柜,没有。那他就是扔了?他这么做一定是心里有鬼,如果他坦荡荡,就不应该躲躲藏藏。那么,他一定认为这是别人给他买的,所以才不敢拿回来。如果他认为是别人给他买的,那么,外面就一定有一个“别人”。

这个逻辑很严密,她有一刻得意,像破获了一件重大刑事案件似的。

她出门打开次卧,深蓝呼吸沉重,是熟睡的模样。老白也打着鼾声,但她知道这是伪装,粗劣的伪装,因为上半夜,他从不打鼾。

“别装睡了,过来聊一会!”浅夏命令完转身进了主卧。没多久,老白窸窸窣窣地摸过来,站在床边,等待浅夏的开场白。

浅夏在地上捡起一条老白的破洞内裤说:“你怎么还在穿破裤子?”

老白呆了一会,像是对这个问题始料不及。他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没有新内裤吗?”

老白又停顿一阵,眉头紧锁,嘴唇蠢蠢欲动,像是在努力挣脱一个犹豫不决的决定带给他的痛苦。

“给你买的新内裤呢?藏哪儿了?”浅夏瞪他一眼,恶狠狠地,就像平日里上课时怒瞪搞小动作的学生。

“原来是你给我买的。”老白如释重负。

“哼,这么私密的东西,不是我买的,还会是谁?喔,我就知道,一定存在第二个女人会给你买,不然,你怎么会藏着。是不是藏在公司?”

“我是放在公司。我不知道谁给我买的,本来想到是你,可你忙着工作,已经三年没给我买过东西。咱最近又在闹争执,如果拿回来不是你买的,凭你多疑的性格,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好啊,所以,你以为是她买的吧?所以才不敢拿回来?”浅夏的愧疚感只出现了一瞬,她要抓住“私藏”这个命题,好好发挥,看看他如何作文。同时,想要套出那个“她”是谁。

“喔……所以,你匿名,是为了测试我?”老白“喔”时,声音拉得老长,像是突然开窍,恍然大悟一般。

浅夏内心翻涌,当时匿名,难道不是因为我要暗示他我的退步,而是为了进一步考验他的忠诚吗?难道我潜意识里就有结论,他一定会藏起来的吗?

“这不很明显吗?你失败了,很彻底。”

“神经病!”老白转身摔门而出。

浅夏瘫在床,任由一大堆衣物杂乱地散落在地上。是自己错了吗?如果是自己错了,如果他心里没有鬼,他怎么会不敢将内裤拿回家,坦坦荡荡地问我?

浅夏想起白色T恤上的两根长发,就像两条交叉的缝隙,将她和老白撕裂成两片独立的个体,不可原谅。而那两个破洞原本可以让她放下怀疑,起码停歇一阵,万万没想到,事情的演变反而让缝隙变成破碎的空洞,使得两个独立个体也变得残缺不全。

不知不觉中,浅夏哽咽着,呜咽着,随后干脆放声哭出来,并将声音控制在老白能听到而吵不醒深蓝的幅度。

如她所愿,老白冲进屋子,反关门锁,上床跪着,将靠坐床榻的她搂紧怀中。

“对不起,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对不起你。你知道,我们最近在给惠州的内裤制造商做平台,因此经常开会讨论。大家在一起释放工作压力时,总爱开玩笑。也怪我,我不该说我已经三年没有换新裤子。当时希希开玩笑说,嫂子不给你买,我给你买。把大家都逗乐了。后来我收到匿名快递,怕你误会,就拿到了公司。本来我想问问希希,但万一不是她买的,那不尴尬吗?我更怕是她买的,如果是她买的,我就更不敢拿回来了。老婆,好了,都是我不好,我该直接问你的。”

浅夏认真听着,第一次克制住反驳的欲望,抑或是因为自己抽噎着,腾不出足够的精力去反驳。老白说得顺畅,毫无阻力,不是撒谎。他撒谎时,总会结结巴巴。

“对不起,我……我是怕你不爱我了。”浅夏说出来这句话,整个身体都轻松了,好像这是她的终极目标,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功德圆满一般。

老白紧紧抱住她,说他当然是爱她的,他迁就,顺从,就是怕惹她不高兴。她问,是不是因为她长达三个月拒绝他碰她,才想要报复她。还问他,这一切是不是他的精心计划。老白深情地回她,他但愿这是他的阴谋,但愿他的脑袋能足够聪明。浅夏破涕而笑,躺下来,将老白拉到自己身上。她想,自己自始至终想要的,不过是一份退让罢了,就像以往的千千万万次一样。

“关灯。”浅夏语气变得柔情,与朦胧的灯光融合,将房间照出一层爱意。

老白表现得很温柔,仿佛生怕他的激动打乱这份甜蜜。在酣畅淋漓之后,浅夏埋在老白的胸膛,像被皇帝翻了牌子后的妃子,放低姿态,主动向他道歉。这是近几年来她的首次道歉,具有革命性的意义。老白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你知不知道,夫妻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信任就是一块玻璃,如果其中一个人执意要去测试它的硬度,那么,它注定会破碎。他还说,有什么怀疑之处一定要明说,相互理清。怀疑就像一只不停充气的气球,如果不停止,不释放,它迟早会爆炸,爆炸就会破碎,永远无法还原。

这是老白最多的一次说教,好像他才是老师,而浅夏是个犯错的学生。

老白主动地交待了整个出差的行程,他身上的头发大概率是下飞机为希希拿防晒外套沾上的。

浅夏说,你知不知道,余校长出轨被撤职了。老白大吃一惊,他不是天下第一好男人吗,怎么会出轨。浅夏说,林老师说的,天下男人都一个样,就像世上总有偷腥的猫。老白表示不认可,说,如果在家吃饱肚子,就不会出去偷吃。浅夏娇嗔地道了句要死。老白却得寸进尺,说,人人都以为男人贪图的是女人的美色,其实,绝大多数男人贪图的是女人的脸色。

月亮从玻璃窗的东方划过西方,银光皎洁,温润如玉,盈满如水,就像一道祝福,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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