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6日,周二,阴,24至31度
昨晚的酒,喝得恰好兴奋,思绪奔腾,几乎彻夜未眠。半夜起来读书。读陈东原先生之文《为什么要学,怎样学》,谈到专心与外务的话题时写道:“人之精神,对于其事实,自然有一种重心的倾向。我们很可以拿这种重心力倾向之正确与否,决定他对于他的事业专心不专心。譬如农人精神之重心力,应在农事;商人精神之重心力,应在商务;新闻家精神之重心力,应在新闻;学生精神之重心力,应在为学。无论哪一种人,除其重心力应在本分的事业上外,其余自然也有种种人生事务,分劳其精神,然这各种事倘不足分其重心力,都不能作为外务。凡精神之重心力,倘离其专门事业而移到无论什么事上去了,那些事都是外务。假若学生抛开了书本,终年不上课,而从事于所谓社会活动,他再说得有理,我们恐终不能承认他不是外务吧?‘舍己之田而耘人之田”,古人所最不许,这也就是我们为学最紧要的关头了。”
我想,专业对于一个人为何如此重要?盖因人生精神享受和价值肯定无外乎皆从专业中来。那公务员的专业是什么?为人民服务吗?大而无边,无处入手。孔子的絜矩和忠恕之道,皆是推己及人,由近及远,人的情感由此层层荡漾开去。无切己之爱,而直呼舍己为人。不知爱己、亲亲,又如何懂爱,不懂爱,又如何能爱人。故凭空来一句“为人民服务”,岂不是海市蜃楼般虚无缥缈。为实务计,公务员之奋斗目标乃职务晋升。然职务晋升的决定因素外在机遇大于主观努力。常听得人说,地球少了谁都能转,或谓做一个螺丝钉。由此可见,公务员就是一个技术含量极低的活计。岂真是业务无高低之别,只不过高不过如此,低亦能对付罢了,个人能力高低并不作为晋升的条件,领导的意愿决定一切。故业务精良、勤奋敬业不是公务员的专业,拉关系、跑门路、找后台倒有立竿见影之效,然谓此为专业似又极大不妥。故公务员乃一无专业,无精神之职业。若要活出精神气,还需在职业外另寻专业,另求精神之寄所。
酒之兴头,人生之忧愤、失意喷薄而出。酒醒,牢骚、埋怨顿消,海清河晏,风清日朗。
今日作《论语集解:从听之不违到读之不违》,想从孔子论“回也不愚”章联想到读书要虚心涵泳,不能先存在主见,就如颜回听课,终日不违,退而能足以发。孔子说,颜回终日不违,如愚。而朱子也说过“凡读书须虚心,且似未识字底将本文熟读平看。”因昨晚未睡醒,大脑困得很,未能写完。
一日一篇集解,似节奏紧了点,然又怕一松,又会松得失了弹性。陈东原说:“注意力之大小,关系我们智力的强弱,所谓天才,不过他的智慧于耐用一层有无限能力罢了。”天才的大脑越用越兴奋,不知疲倦。而普通人节奏稍紧,就觉难以支撑,此即耐用层的能力。而耐用性,似乎与体能关系不大,多由兴趣决定。有兴趣的事便不知疲惫,故需从兴趣培养,适时给自己鼓劲。正如朱子所谓“宽了心思,紧了工夫。”每日强逼自己写完一篇集解,故一睁眼,便觉重任压身,产生本能的对抗情绪。若只想着今天要好好写集解,写不好,明天接着写,争取写一篇就将自己倒空一次,然后又以处子之身静待新的开始,如此便会跃跃欲试。一天完不成,亦不会沮丧,写作时只就如何写好去下笔,而不是对着表,掐着时间点逼自己快点完成。
明日先处理完一堆工会事务,清理了心室,再静心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