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湖村是个热闹的村落,扒灰佬是村里名人,就连附近几个村镇的人很多都认识他。
扒灰佬与村里大多数人同姓,但大家不太喜欢叫他名,无论年纪多大,都只管叫他扒灰佬,他也乐呵呵地不反对!虽然快九十岁的人呢,但他仍然很善言谈,整天串东头走西头尽给大家带去乐子。
有人见他朝人群走来,老远就喊,扒灰佬啊,昨晚爬上你满妹床了么?———引来众人大笑,扒灰佬也笑着走进人群,找个地方坐下,找准机会搭讪———
扒灰佬叫陈永六,永是辈分,六是他在家排行第六,以前没啥文化,就随便取了一个名。就因这个名,也没少被大家开玩笑。我们家乡方言“六”与“绿”同音,念lou(音调二声),于是绿帽子扣他头上扣了几十年!他也不生气,照样乐呵呵的过日子。后来,他媳妇生病去世,也不见他再娶,这样,绿帽子才从他头上摘掉。
虽然绿帽子摘掉,但没过多久,扒灰佬的名头就被他占了。他妻子去世后给他留下两个儿子,有人劝他再娶,他说,‘’不行啊,娃娃已经大了,再来个后妈也不知两个娃会不会习惯,还是专心把他两个养大,等两个仔成家后再说‘’。也不知谁传了出去,变成了陈永六想让他儿子早成家,好做扒灰佬———于是这扒灰佬雅号再没去掉!
在大集体年代,吃大锅饭占便宜很是常见,只有他每次准时出工,卖力苦干,不见怨言,尤其是农地劳作时,他会吼几句山歌,‘’阿妹阿妹哪里来,快到这边扯卵谈,阿哥等你好半天,我要逗你笑开颜‘’———农田间一片欢声笑语,劳累一扫而光!
八十年代初,扒灰佬的两个儿子陆续成家,有好事者在他大儿子成婚当天用村里高音喇叭广播,‘’村民们,大家注意啦,今天是永六爷大儿子成婚的大喜日子,我们全体村民向他贺喜,恭贺六爷正式晋级扒灰佬———‘’,村民以及隔壁村笑了一整天!
扒灰佬很快做了爷爷,大儿媳生了两个,小儿媳生了一个。一老三小成了村里又一风景。村里人端详着三个小孩,再瞅瞅扒灰佬,说道,‘’六爷啊,三个都像你得很啊,你扒灰佬名符其实啊‘’!———扒灰佬佯装生气,指着刚才开玩笑的人说‘’你仔也像他爷哦"!———众人大笑!
快乐的日子就怕中断,有一次田间劳作,扒灰佬两个儿子还有大儿媳遇上雷电,小儿媳也因遭此恶遇而大病,从此落下病根,做不了重活———好长一段时间,扒灰佬三个字再无人喊出口来———家里出事后,村民们能帮上的忙实在太少,重担全落在这六爷身上,重病的儿媳,三个读书的孙子,对于六爷这一家来说,那日子真是难啊!———那一段时间,村头古樟树下少了六爷的身影,村里的笑声也变得稀少———没多久,村民们瞧见六爷上集市买了一大群小鸭仔,田野间多了个消瘦的放鸭子的背影———几个月后,六爷提着一篮子鸭蛋准备去城里卖,被村民发现,大家围了过来,‘’六爷,去城里卖鸭蛋干嘛,村里这么多人,问问大伙要不要先嘛!‘’———鸭蛋很快被卖光———六爷揣着篮子,忽然眼睛发亮,几个月没出来转,大家学会礼貌啦!———接话快的人顺口而出,‘’不叫六爷,难道还叫扒灰佬?‘’———
也不知过了多久,扒灰佬的大名再次响起!
如今的六爷早已不养鸭子,他每天的生活便是村东头串一串,村西头逛一逛,享受着众人对他"扒灰佬‘’尊称。
众人问扒灰佬,听人说你大孙子参加航母设计了,对吗?他摇一摇头,诡异地笑笑,‘’军事机密我怎么知道‘’!又有问,听说你二孙子和小孙子要接你去北京上海享福,你去北京还是上海?没等六爷回答,有好事者高喊,肯定去上海嘛,小儿媳妇在上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