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内,头戴厨帽、身穿厨衣,全副武装的先生热火朝天地做着最后一道菜——意大利通心粉。餐桌上:一瓶待开的红酒,一盒精装巧克力,一份酸奶水果沙拉,一份成品凉菜,还有……一支摇曳着美丽烛光的蜡烛……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这个肚腩早已凸起、头发日渐稀疏的男人,不觉感叹:时光都去哪儿了?当年那个年轻帅气、长着一张稚气娃娃脸的男子是从哪一天不小心跟丢了?我们的婚姻真的不知不觉都走过20年了吗?
二十年的时光,白驹过隙,恍然如昨。
20年前的这一天,即1997年12月30日,两个年近30岁的大龄青年和单位请假、开了介绍信,约好在中心广场的民政局见面,匆匆地领了结婚证,然后各自怀揣那个珍贵的红本本,若无其事地回单位继续上班。
即使20年后的今天下午,和先生逛超市无意中聊起当年这事儿,还是不甘心地问:你怎么就不请我吃顿饭呢?哪怕是一碗面也好,怎么说那也是我俩人生中值得庆贺的日子吧?
他还是一贯不变的风格,笑笑不说话。问急了一本正经地来一句:不是补请你吃饸饹面了吗?
哪天啊,我怎不记得?
想想又恍然大悟。不由地哈哈大笑。
2015年办理某件事时用到结婚证,才发现二十年前领的那个红本本的当事人是先生和另一个人,这个人和我同名同姓,却不是我。
原因是:托当年办证人员疏忽大意的福,居然把我的15位数身份证号码生生地写错两位。而当年的两个傻小子一定是被喜事儿冲昏了头脑,本本到手看都没看一眼就束之高阁,才弄出这等乌龙事件。
不小心演绎了那个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我的男朋友结婚了,结婚证上的照片是我,和他办婚宴的也是我,但那个合法妻子却不是我。
当时回家和他激动地叽里呱啦说了此事,典型理工男的先生一脸严肃地说 “这么说咱俩这十八年是非法同居了?” 大哥,何止是非法同居,还生了一个婷婷玉立的非婚生女呢?
合计来合计去,虽然这近二十年的婚姻民间早已认证通过,还是得补办一个官方通用的合法证件,人在江湖不如证,指不定哪天又用的着呢。
于是,又专门请了假,坐火车赶到300公里外的原领证地,补办了结婚证。
中午,先生要请我吃大餐,弥补第一次领证的缺憾。无奈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两人去那家有名的“韩家荞面馆”,各吃了一碗我最爱的饸饹面,下午赶回了300公里外的家。
算一算,我俩都是领了两次结婚证的人,庆幸地是两次都是跟同一个人,却又不是所谓的破镜重圆,离婚后的复婚。
西方国家把结婚二十年称为“瓷婚”,不知是因为大多数夫妻这二十年走的战战兢兢,犹如手捧瓷罐冰上行走?还是二十年后的感情更加珍贵,也更易破碎?
巴法利.尼克斯曾说过:婚姻是一本书,第一章写的是诗篇,其余则是平淡的散文。
婚姻,把两个不同原生态家庭的男女结合在一起。性格各异、经历不同,人生观、价值观、消费观、伦理观各有千秋的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需要的不止是磨蚌成珠的时间,更要铁杵成针的耐力。
从最初短暂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蜜月期,到后来的“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几年之痒磨合期,再到最后“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和解期,直至到“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的全盘接纳期,需要经历怎样的心路历程,只有经历过的围城中人才能明白体会。
先生属于慢热型,喜静不喜动的内秀型,寡言少语,冷静睿智,淡泊名利,对物质的需求少之又少。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不挑肥不嫌瘦,用我们农村的话说:好养活。反倒衬托的我这个快言快语,有理想有目标,得陇望蜀的人太热爱这滚滚红尘了。
某一日,看到一篇介绍弘一法师李叔同的文章,和先生开玩笑:看你生活的无欲无求、宁静淡泊,要不也出家超脱吧。
他思考良久,淡淡地说:哪能呢,我是宁负如来不负卿。感动的我差点儿没嚎啕大哭。感情他留在这滚滚红尘是因为我?
生活中,我是个急性子、爱操心揽事儿的人,他是个不爱揽事儿、洒脱自在的人,常常是我因为一件事儿说得热血沸腾、唾沫飞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老先生仿佛置身事外安安静静、泰然处之。
他坚持他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着急我的愚公移山自辟径。
柴米油盐的日子,上有老下有小,有些事儿急了免不了争争吵吵。年轻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总想吵出个谁对谁错。后来发现,家庭不是讲理的地方,有爱,多大的矛盾都可以化解。
二十年,平平淡淡地走过来了,姑娘也长大成人,得益于他的忍让,我的健忘。
佛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一世夫妻,是前世五千年的回眸。
我不是佛门弟子,也不相信生死轮回。
不谈来世,不究前生。
只求今生今世:一生一世一双人,宁负如来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