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微雨。稍稍有点冷。带个小妹妹来鲁马滋喝咖啡。上海很专业的手冲咖啡店。舒缓的蓝调布鲁斯在耳边流过,店里很安静,没什么人。咖啡香醇,浓郁,暖暖的。
认识她是在两年前,在音乐厅取票,就到里面的咖啡馆坐坐。妹妹端上咖啡的时候,给了个灿烂的微笑,但当我想要一点牛奶的时候,才发现她听不见。我在手机上写了一行字“可以给我一点牛奶吗?”她看了点点头,又笑笑。
当时就在想,一个听障的孩子,怎么自己出来打工,真的好辛苦。最难得的是,她还永远是笑盈盈的。我音乐会前常去坐坐,看她麻利地冲咖啡,做简餐,有时候,老板娘收银电脑搞不定的时候都找她来帮忙。我还常跟孩子说“上交小姐姐”多阳光,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她都那么开心。
有段时间,小朋友下午课排得比较晚,中间有大段空余时间,她常去那里吃午饭,做功课。
有一天回来,她很激动地告诉我。
“妈妈,今天发生了件特别的事,我今天太开心了,你知道吗,本来下午英语做得我烦透了,好多错,我都想彻底放弃了,结果我趴在桌子上休息,奇迹出现了,”她说得眼中泛着泪光“上交的小姐姐送了我一杯柚子茶。我觉得她就像天使一样,妈妈,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她用手机写送给我,送给我喝,妈妈我们根本不算认识。”她粘着我继续,“她为什么送给我,她为什么喜欢我?”
“她是个很善良的人,她一定觉得你很用功,看你累了,鼓励你一下。”我也很意外,“所以要相信你好好的,就会吸引到好的事,你自己要努力,全世界也都会帮你。”
那天晚上,孩子发了条很暖的朋友圈,感谢那杯给她温暖的“柚子茶”,她把那个小姐姐称为“柚子茶小姐姐”。那学期结束,她考到很好的成绩,再后来比赛拿了奖。我带她去感谢“柚子茶小姐姐”。这样我们正式认识,还加了微信。
后来,慢慢知道她喜欢咖啡,有时朋友圈会看到她写自己的梦想。孩子还问我上次喝的手冲咖啡店叫什么,她要告诉小姐姐。
找了时间带她出来喝咖啡,听到了一个小说里才会有的故事。她告诉我,自己不是上海人,而且是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的。我听了很意外。她说妈妈在九岁时就去世了。爸爸独自带大她,但到她大一那年也不幸过世。她被迫辍学,哥哥逼她嫁人。她就拿了三百块钱,跑到了上海。
我问她靠什么生活?她说自己有工作呀,上海还有很多朋友帮她,生活没问题。但据我所知,她的收入非常微薄,在这个大城市生存谈何容易。她比我们小朋友大不了几岁,一个人背井离乡,肯定吃了不少苦。很难得她还可以这么阳光,笑起来这么灿烂。
现在的工作是她自己在网上应聘到的,老板娘还挺喜欢她。她很想学做咖啡,专业的那种。还去报名参加咖啡大赛,不过因为不够资格被拒绝了。但她说不想放弃,还会继续努力。
我告诉她这条路并不像想像中这么简单,这么美好。即使像鲁马滋这种有口碑的专业咖啡店,经营起来都是很难的。真正从业后才会知道不容易,而且养活自己很有难度。
没想到她回答我,她不在乎赚多少钱,她现在每天吃一顿饭,也过得很好。她喜欢咖啡,就是很想学,以后做一个快乐的咖啡师就好。看到她谈论理想时一脸光彩的样子,我甚至有点为自己的现实汗颜。
一杯咖啡的时光,让我看到在这个城市打拼的小妹妹,为理想燃烧的热忱。也许正是这样的热情把她变成了能温暖别人的太阳。就像孩子朋友圈写的“……小姐姐是个聋哑人,但她很爱笑。她笑起来不需要任何语言修饰,她对生命的执念和热爱,……那是最能打动我的。”
很感激生命中遇到的每个人,他们应该都是我们的贵人,在她身上看到的开朗乐观,简单执着也让我学到很多。
昨天朋友发的文章里说,一个孩子在诗里写他最幸福的事就是吃面条和看书。我们一群大人还在羡慕孩子的幸福好单纯。想着他长大以后最好一直如此单纯和满足。今天我看到了一个活得这么辛苦,但又这么快乐的姑娘。让我更确信幸福其实很简单。
真的很想多帮她一点,可惜自己不太懂咖啡,也没有什么渠道可以帮到她。回家买了些咖啡的专业书籍,打算送给她。然后就是帮她祷告,希望给她多一点祝福,希望她可以早日实现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