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学的时候,我同桌刘成云的父亲在邮电局工作,所以他家里有一辆绿色的永久自行车,每到周末邮电局放假,刘成云就会把自行车偷偷骑出来,找上一片空地,邀请小伙伴们一起玩耍。
那时候,我们镇里最常见的自行车有三个品牌,分别是永久、飞鸽和凤凰。永久和飞鸽是带横梁的二八大车,凤凰牌则是小一号的女士自行车,不带大梁。
在那个计划经济的年代,自行车属于十分难得的奢侈品,按需分配,凭票供应,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刘成云家的永久自行车,跟供销社里凭票出售的不太一样,是邮电局送信专用的,车身通体漆成高档的深绿色,挡泥板上印有黑白相间的邮电局标志,看上去很酷很时尚。
我们这些小学生个子矮,腿又短,没有办法跨过自行车的横梁,只好把右腿从横梁下探过去,用可笑的畸形姿势疯狂踩压脚踏板,驱动自行车前进,看上去十分可笑。这种骑自行车的方式,我们俗称为“掏裆”。
每当晴朗的周末,在范围较大的空地上,就会出现一群小孩儿争先恐后围着一辆自行车“掏裆”的场景,每个人十分钟,谁也不许多玩儿多占。
苦练骑行技巧之后,大家还会开上一个简短而热烈的座谈会,一边集体嘬着冰棍,一边分享怎样骑车才更快更稳的经验,那简直是我童年中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傍晚时分,自行车被大伙儿弄得有些脏了,刘成云怕回家后不好交差,就会把车子骑到小河边,撩起清澈的河水洗车。
但是沾了水的车链子和车圈辐条往往会因为不及时擦干而上锈,刘成云有时找不到合适的抹布,往往会牺牲自己的红领巾或是海魂衫,把自行车上的水珠全部抹干。
这样做的后果往往更加凄惨,回家以后,刘成云还是会被母亲臭骂一顿,然后垂头丧气的蹲在院子里洗衣服和红领巾。
刘成云家就住在我家隔壁,我们两家只隔着一堵围墙。一次,刘成云又因为用红领巾擦自行车挨了骂,我偷偷爬上墙头,探出小脑袋看他的窘相,发现他站在院子里,稚嫩的脸上挂着委屈的泪痕,脸蛋在夕阳的映照下微微发红,一只蜻蜓落在他的肩膀上,忽然又朝远处的天空飞走了。
这个如同宫崎骏动画般美轮美奂的场景,至今依旧深深镌刻在我的脑海里,永远无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