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蓖穿过三千青丝,停于掌心。目光微转,窥见铜镜中朦胧之景,窗外梨花正茂。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篆这梳蓖之人,永不会来。
我仍记得,那日你凯旋而归,一如往日跃上梨树,跨坐窗前潇洒恣意,明眸皓齿如三月烈阳直映我心。
“呐,这个送你。”
“从军途中偶路险山得一奇木,香气氤氳芳香馥郁,那香味与你院中梨花香如出一澈,我便制成梳蓖赠与你。
梳子即相思,我以为我日夜为你祈福,终是感动了上苍保你平安归来,亦圆我一生所愿,下一刻,我却如坠冰窖,你说:
“我要成亲了,与我心悦之人。”
我听你说你如何与那女子相遇,听你说你险些被利箭穿心,听你说你弥留之际,是那女子为你祈福的声音赶走了那黑白两道魅影。
还有我啊,为你日夜祈福之人,还有我啊。我想拿出为你求来的平安符,想告诉你我的心意,你却为我拭去泪水,将梳蓖塞进我手里:
“你这可是在为我觅得良人喜极而泣?还真不枉我待你如亲生妹子,不枉我平日为你出头,白白挨了好些拳头。”
到头来,你待我竟只如手足么?
字如刀割,如鲠在喉,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
“恭喜。”
倘若,倘若那日我把心意告知于你,你也会如方才的锣鼓声般与我渐行渐远么?
此时吉时已过,你们应已礼成了吧?
罢了,惟愿卿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只是,你可知……
我执起梳蓖,手指抚过鳞次栉比的木齿,朱唇轻启: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