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独坐,偷走黑夜里的一缕光辉

银光盛开手里,心底涌出寒意,银色为疮痍的世界披上一层侘寂。手持触控笔来回翻动着史铁生的这篇《秋天的思念》和《人间》。在“又独自坐在屋里”和“又一次的秋日”里延续了他对那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的母亲的思念,遗憾里在又一次的秋日里完成了母亲赏“北海花开”的遗愿。而我在毕业后回到家里附近的小学任教,接替了奶奶的遗愿,长伴父母左右。

深藏的时光被重新拉回,那天,年后开学,离家之际,我的不辞而别,让我和奶奶的祖孙缘分,便早早结束在了那一天。尽管奶奶是在清明前一周离开,可是开学距离这在有一个月。天知道,我怎么这么狠心没有回过家里一个电话。我依稀记得,在返校的车上,还在想象着:奶奶可能正在不耐烦,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我的名字,然而她并不知道我离家了,或许她叫累了就停下了吧,又或许爸爸妈妈会来到她的床边,一边扶着她一边说着:“她上学去了。”踉踉跄跄的奶奶穿好裤子,两手重新扶着床,慢慢转身,重重地躺下,刚刚地微怒早已被淹没,她肯定想着:“害,孙女离开了去学校了啊,怎么没跟我说呢?...以前都会跟我说啊!”转瞬又一想:“肯定是怕我又给她红包.......只不过,这下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了!”

我奶奶自我初二期末开始患病,一夜之间,行动就不便了,身体各项机能直线下降。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奶奶深受打击。刚开始她以为只是小毛病,过来两天肯定就好了。于是她安心在家里休息了一个礼拜。看着她的同龄人,自在地穿梭在田间山里,她再也按耐不住,不管家人如何劝说,倔强的她一定要独自去山上砍柴,以向家人证明自己的身体很好,更重要的是向自己证明。

然而,她发现她以前很矮的一座山,现在却变得很高。终是没能到达曾经热爱的土地,就宣告了放弃。反反复复几次失败,奶奶便开始从各方面寻到补药和食材,于是她养了很多鸡,找了很多偏方。但是由于她高血压,爸妈总是限制她饮食,为此没少引发争吵,但那又能如何,奶奶又何尝不知呢?不劳作只等吃,是她这辈子最瞧不起的人,而今她却出乎意料地这么快就成为了“没用的人”。她也惶恐,家里却没人能懂。作为一个农民,这辈子都是没有办法离开自己的土地,因为她本就属于土地。让她整天坐在家里,她何尝坐得住呢?于是,她还是一个人慢慢地慢慢地倒腾,在家旁边的菜园里种满了菜,这些可都是她的宝贝,她每天细心呵护,蔬菜长势非常好。我们开心地吃着她种的菜,不用等我们夸,她就早已可开了花:“怎么样?是不是鲜嫩过得很呀?”。

尽管我在无数个夜里“祈祷过,让我奶奶好起来吧”,可就算是这样一个善良朴实的人,上天也不曾又过任何的偏爱。原本奶奶背部弯曲得厉害,患病后,僵硬的身躯又不断萎缩,渐渐她再没办法独自起床。这下一生劳作惯的她,开始不得不接受了,两眼顿时暗了下来,话少了,没了笑容,也没了期待,就一个人呆坐着,无神地望着门口。偶尔我们来到她身边,她也再无暇和我们玩闹了,似乎变了个人,正做着某种准备:给自己拍了照片,打了两个银手镯和一对银耳环。后来她便只能躺在床上了,左腿渐渐瘫痪,一直朝右侧躺导致她盆骨头突出,身体开始严重地变形。

奶奶酝酿了一年左右,终究是没有等到我回来,

留下的是,数不清多少日日夜夜里,我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和过往,眼泪和鼻涕交织的眼前,分不清是现在还是曾经。她离开的五个年头里,我写下了许多关于她的文字和讲给她听的话,只是没有哪一句她是可以看到的。

还好,她成了我所有失败、不堪、窘迫时,支撑我走下去的,最深层的陪伴,那就让我带着奶奶的那一份再好好看看这世界,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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