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说,我这人有点怪怪的,看见什么就学什么,可回过头来一看,居然像今天写下的这篇小文,漏洞百出,难以补全。
幼年时穷困潦倒,两头牛成了我们全家最大的资产。哥哥早到村里上学了,弟妹尚小,只会在母亲怀里嗷嗷待哺,野外放牛的艰巨任务,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太阳一出来,老牛就哞哞地直唤我的名字了,稀里哗啦一碗包谷稀饭,就匆匆拿起牛鞭出门了。
幼年时习惯了跟在老牛身后晃晃悠悠,长大以后,虽离家很远,但记忆中的故乡,每一条小河都那么清澈,每一条小路都那么清晰,它们时常牵引着我的梦,重走一遍来时的路。
夕阳西下,老牛 吃得饱饱的,我却饥肠辘辘。实在走不动了,就拉住晃荡的牛尾巴,奋力往家赶。那老牛刚吃饱,嘴里哼哧哼哧直冒白气,一脚横踹过来,膝盖瞬间血肉模糊。可万幸的是没有踢碎胸间晃荡的口琴,要是踢成稀巴烂,我爹准能把我揍得半死。
听人说,我爹是六十年代的文艺青年,村里搞什么文艺活动,总少不了他的影子。待我长到能记事时,父亲总奔波在一群吹拉弹唱的人群中,很少回家耕种。直到后来,“文革”结束,文艺队散伙,父亲随即当了兵,家里遗留的一把古琴,竟没能亲眼目睹有谁抚弄过琴弦。
父亲参军回来,就成了村里的民兵,时常出没在家乡,守护着那静静的农田,守护着那静静的河山。我深深记得,父亲的右肩上有一个褐色圆点疤痕,酷似子弹从肩膀中间呼啸而过。我问起缘由,父亲一概不答。
那几年电影还是个新奇之物。只要一听说哪个地方放电影,不论多远的路途,人们总像赶集似的聚拢来。父亲不大喜欢跟着我们凑热闹,因为当荧屏上出现吃喝香辣的镜头,我们总跟父亲吵闹着也要吃。父亲没办法,只好哄骗我们说,等回家后再给我们杀鸡吃。可深更半夜里,我时常是在父亲肩头呼呼大睡,早把饥饿的事情忘怀了。
那几年的生活异常拮据。我们一家六口刚从爷爷奶奶那里搬出来,缺衣少食的,常常闹得有了这顿没了下顿。所以幼年的我们,也早早就学会了扛锄头。
田间劳作,天天都是做不完的活计。太阳热辣辣的直刺我娇嫩的皮肤,蚊子嗡嗡嗡围绕着我裸露的小腿,恨不得把鲜血抽干。一天下来,常常是四肢无力,气喘吁吁。此时,父亲总爱从怀中抽出一把心爱的口琴,吹一支悠扬的曲子给我们解闷。那悠扬的琴声,吹走了我幼年的荒芜,飘过那静静的村庄,飘过那静静的山岭。
时过多年,父亲的头发渐以暮霭,变得口齿不清,两眼呆滞。唯有那悠扬的琴声,一直回荡在我的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