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大多佐以腌菜,现在的腌菜丰富多彩,什么麻辣味的、五香味的、酱香型的…瓶装袋装形形色色,五花八门,可小时候吃的腌菜屈指可数,主打的不外乎腌萝卜、霉豆腐和腊肉。
每年秋末初冬正是萝卜收获的时节,大多农户都会腌萝卜,操作比较简单:将鲜萝卜洗净,切成母指粗的条状,晒2-3天,把鲜活的萝卜块晒发蔫,又不能晒太干,用手抓有绵软的感觉,再把萝卜干收拢在一个木盆里放盐,萝卜干与盐的比例大概20:1,用手拌匀反复搓揉,然后装坛盖严,待十天半月即可食用。
我家装腌萝卜干的坛呈灰褐色,是一个下小上大而坛口仅碗口大小的圆坛,坛口用一块木板盖住。每天早餐,抓一碗腌萝卜成了我的例行公事,尽管没其他调料,但腌制的萝卜干吃起来爽脆,一家人就着稀饭吃的有滋有味。
霉豆腐没亲手做过,但亲眼见过。我家是用一个蒸饭用的甑里铺上禾秆,再把控干水的豆腐切成约一厘米的正方形小块摆放其上,然后罩住甑笼放在阴凉通风的南边楼上,7-10就发霉长白色的毫,接下来就捡入食盘,加入适量的盐、红曲和辣椒粉搅拌均匀,最后装进无水干净的密封的玻璃瓶,盖上盖子放在阴凉干燥处继续发酵一周就可吃了。
一般来说,发霉的东西不能吃,可霉豆腐是个例外,属于特色美食。自家制的霉豆腐调味、开胃,无论喝粥还是吃饭,从瓶里挾出两三块放在一小碗中,挑一点点拌饭,真是别有一番滋味。三餐四季皆可食用。
记忆中腊肉是爷爷一人亲手制作。每逢过年,年前都要杀过年猪,除去过年自家享用的、送礼送节做人情和正月招待亲朋好友预留的猪肉,余下的就是腌制。听爷爷说,腌制腊肉要用腊水,所谓的“腊水”就是立冬之后立春之前的水,立春之后的水称为“春水”。腊水腌肉味美而且保留时间更长。
腌制的方法就是在用腊水洗净的一块块的猪肉上抹盐,涂抹好之后放入瓷缸里罩上油布,用石块或笨重的木头堆在上面压紧,十多天后出晒,直至肉面出油后收藏起来,随用随割。腊肉炒菜虽然不及鲜肉炒菜鲜美,但有一种特别的香味是鲜肉无法企及,而且有些像藜蒿、笋等搭配腊肉风味独特,口感更佳。
鲜猪肉抹上盐后可生出一些水,这种腌肉的盐水又可腌蛋而且比纯盐水腌的鸡蛋或鸭蛋更香。方法是将腌肉的盐水烧开装入瓦坛中,冷却后直接把生鸡蛋或鸭蛋放入坛中浸泡,盖上坛盖,过一段时间捞出煮熟可即食。小时候“开秧门”(插秧的第一天)那天和端午节,早餐必备咸蛋。平常的日子,自家很少吃到,多是用来待客。
汪曾祺先生在《端午的鸭蛋》一文中提到他家乡高邮咸鸭蛋,“平时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高邮咸鸭蛋的黄是通红的”。吃法到是惊人的相似,可我家腌的咸鸭蛋没有那么多的油,浸泡久的有时也可见零星油滴,蛋黄仍是黄色而非红色。
腌蛋的盐水坛有时也用来腌豆腐,记忆中的豆腐都是自家磨制,包扎后用柄桶装水轧实,豆腐比较紧致,用刀划开散成小方块,取两小块放在饭上蒸熟,再扔进盐水坛浸泡两三天捞出用清水冲洗一下,再次切成小丁块便于下饭。
时过境迁,这些原始简单的传统腌菜对于现代人简直不屑一顾或说不值一提,但也体现了物质匮乏年代的饮食文化,承载着我们这一代人满满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