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个哑巴，是福才娘花钱从广西的一个小山区里买来的，给福才做媳妇。哑巴没有名字，大家就叫她哑婆，只是为了区分村里另外一个哑巴男子。
哑婆很有能耐，挑水砍柴、放牛喂猪、种地做饭样样都精通，一天到晚像个陀螺一样没有停歇。因为大家不知道怎么跟她交流，所以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干活。她见人就咧嘴笑笑，以示礼貌招呼。除此之外她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神态，让人无法看出她是否苦或累。
哑婆离开娘家后再也没有回去过，这种花钱买来的媳妇是没有与家人联系的权利的。哑婆有多能干？很多事都能证明，知道她的人都会竖起大拇指。2000年前后的日子，到珠三角务工的农民改善生活已经颇有成效。奔小康的家庭逐渐放弃农耕劳作，柴米果蔬都掏钱买，但是那个交通落后的小地方并没有太多外来的供给。这倒是给了哑婆一个好机会，她和福才一起把长草的田地都种上粮食。水稻最多，红薯土豆和各种蔬菜应有尽有。收成之后就卖给村民，虽然价格很低廉，但总比福才以往挨家挨户收废品赚的钱多。那几年的她和福才，用村里人的话说就是两俱烧焦的尸体，黝黑的皮肤包着一副骨架子。夏天借着月光，在地里收粮到10点，早晨四五点又出门了。这么拼命干活，那都是为了他们的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小儿子刚出生没多久，福才拉废品去到镇里去卖，人被摩托车撞没了。下午尸体送回家里，村里人帮忙操持请人简单做了法事，夜里就下葬了。第二天一早，人们就看到哑婆像往常一样在地里干活，儿子放在田埂的竹筐里。
小女儿读完初中就到东莞打工，认识一个四川的男人，就跟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不知道这情况是怎么传达给哑婆的，从那以后哑婆面无表情的神态里多了一双落寞的眼睛。旁人说苦命人老了，就都会变成这副模样。
春节回去，看到一栋新盖的平房，妈说是福才家的。问起哑婆，她已经不在了。可能想让儿子带女朋友回来过年时能住上新房子，盖房子的时候哑婆没日没夜的干。晚上还挑砖上楼，早晨再没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