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有个读者在我简书一篇文章下留言说,“人生不在于拥有一副好牌,而在于打好一副烂牌。我很幸运自己出生在一个穷苦的家庭,它使我能够更好地走出自己的路,拥有不一般的经历”。刹那间,感慨万千。
要不,说说小艾的故事吧。
小艾是我一个十分要好的闺蜜。人长得漂亮,为人善良友好,爱说爱笑。表面上是个柔弱的乖乖女,但家里的一切几乎都归她一个人管。她家的人物关系就像调换了一下:她是妈妈,妈妈是女儿,妹妹也是女儿。她没了爸爸。
小艾小时候,是个幸福的孩子。虽然在小城镇,但家境殷实,十分幸福。爸爸在外挣钱养家,妈妈不用干活,安心在家当全职主妇。当小时候的我们穿着家里做的大棉裤在街上跑来跑去吃个一毛钱的大刨冰就感觉幸福得不行的时候,她可以买上许多漂亮的衣服还有洋娃娃。据她说,她爱吃冰激凌,就一次买两个不同口味的,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简直让人羡慕嫉妒得不行不行的。
小学,初中,甚至上了高中,她还是这样。她习惯了被富养,也不怎么爱学习,就在学校当起“大姐大”。她染黄头发,被教导主任记名字也不怕。她没想过以后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呗。直到后来,她爸爸出了意外。
据说是为了公事,单位赔偿一笔钱。当时她上高中,妹妹小,还什么都不懂。妈妈在家习惯了,平时没有干过什么活。唯一的经济来源被切断了,但这不是最要紧的——以爷爷为首的一些亲戚看上了这笔钱,天天拿着家伙带着亲戚来家门口要债。你能想象,一群大老爷们不怀好意地围着几个可怜的女人的情景吗?“拿钱来,要不我们就天天在门口,啥时候给啥时候算!”“谁敢动我妈试试看!”未成年的小艾对着这群人吼了一声。
钱到底还是被要走了。小艾的妈妈垮了。从此之后,她从一个玩世不恭的青年变成了一家之主。妈妈只得外出打工,各种工人,各种零活,只要能挣钱,多累也愿意。她懊悔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忙,不想再上学了,她妈妈不同意,说她死也供她们上学。在学校,她变成了一个只知道闷头苦读的人,成绩一跃而起,惊呆了所有老师。她安抚家人情绪,帮忙做饭,回来给妈妈一小时一小时的按摩,因为她太累了。
她说,你知道吗,我那时才明白了什么叫生存。在生存面前,一切都不值一提。爱,欢笑,满足,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天天把日子捱过去,是捱。三年,我们娘仨没有过过年,大年三十在冰冷的屋子里吃饺子,尝不到饺子什么味。这就是年。
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邻里之间的流言蜚语。她妈妈被说成是“克夫”的不祥女人,只要买一件衣服,就会被指指点点;被说成不孝敬老人;只要和男人说上一句话就是不检点……小艾几近崩溃,她只是心疼妈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们呢?我们做错了什么!妈,我们搬走吧!远离这个冰冷的地窖!”妈妈对她说:“我们不走。我们也没有错,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无论遇到什么,总会过去的。”
高考小艾没有期望中的好。她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妹妹也上初中了。后来爷爷来主动和解,尽管奶奶还抱着一定偏见,但关系毕竟好了不少。日子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难过。后经人介绍,她妈妈又找了一户人家。新爸爸对她妈妈特别好,会做饭,对小艾和妹妹也很好。虽然小艾和他没什么感情,但是她说,只要对我妈好,什么都行。临近毕业,凭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尽头,和优秀的专业课成绩,她找了一份离家近薪水不错的工作,可以补贴家用,照顾妹妹,让妈妈少点负担。
我说:“你埋怨过那些痛苦的日子吗?”她说:“埋怨有什么用呢。在有些情况下,所谓的血缘亲情,都会让位给利益。冷漠,痛苦,人情冷暖,我真是尝了个遍。但我已经不会为这些哭泣了。后来,我曾经一遍遍想起那些痛哭流涕的夜晚。如果不是这场灾难,或许我还是那个鬼混得不像话的小孩,而不会是现在的我。我学会了坚强,宽容,上进。它让我知道,人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去改变命运的束缚,我也可以用自己的肩膀为亲人撑起一片天。”
我没有经历过她那样的故事。但我知道,那个曾经残破的家庭和那些惨痛,成就了现在温柔、善良又坚强的她。
有时候,我们真的想去拥有操控命运的超能力。我们怀着美好的愿望,都希望一切能够一帆风顺,身边的人都能够平安健康喜乐。可是众神有时候不会这样宽待我们。他让潘多拉的盒子流落人间,给我们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但是好在,命运从来都是一个吓唬人的傀儡。他把我们放在在一个不是那么特别让人欢喜的环境中,也把它自己交给了你。你可以选择被它的恐怖面容吓倒而一蹶不振,也可以勇敢地撕下它那张不堪一击的面具,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去亲手操纵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