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转发)

                                   生如夏花

                                                                熊猫

1.夏曾经对我说,在相识之前,她常会见到我。

“还能想起是哪天吗?”

“恩——今年的清明节就见过你。”

“清明节?”我努力的回忆着。

“你会是个愿意陪伴我的人,是直觉告诉我的。所以我爱上了你。”

2.

无论怎样,能遇见夏,对于我而言确实是一种幸福。尽管我现在无法找到她,更不知道她在哪里。即便一切如断弦的琴声倏然而止,我也应该没有理由向老天抱怨什么。她给我的已足够好。

今年的清明节,我觉得夏最有可能见到我的地方应该是在交管局的考试中心。那天上午,我在那里笔试交规。但是对于我在交管局所见过的人,实在没有任何印象了,一个人也想不起来。只记得那天阴沉沉的,空气里弥漫着雨的味道。象每年清明节一样。

既然夏的爸爸是驾校的教练,所以她在那天出现在交规的考场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我是凭什么引起她的注意呢?

3.

我知道我不是个引人注目的人,喜欢独自走在主流的边缘,对这个纷繁热闹的世界没有任何参与感。当然这多少和我的职业和职位不太相称,换句话说,我并不喜欢我所做的事情,尽管它看上去很体面。但是我想我也许不必再做太久,也许明天我就轻松了。我正处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时刻,公司已经两年没有赢利了,老板忍无可忍的换掉了我的上司,并由我暂时代理那个职位。我隐隐感到,不出这个夏天,一切就会有分晓。美国那边也许会把北京公司连同我一并砍掉,也许,我会正式成为下一任总经理。很难讲我在期待哪一种结局,失去现在的工作未必不是解脱。

至少我现在还有时间开小差,于是在驾校报了名。拥有一辆汽车,对于我而言近乎是一种虚荣,毕竟我不是很需要也不是很喜欢那玩意。但是能知道踩离合器和油门是什么感觉,会使我生活在这个现代都市里,多少更有些信心,我想。

4.

我茫然的站在驾校的停车场。我知道我来晚了。绝大多数的教练车已经相继驶入教练场,空旷的停车场里只有零星的几辆桑塔那。但愿我的教练还在等我。我拿着约车单,一一对着这些车的车号,都不是。向更远处看,只有一辆车了,我甚至不敢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那辆车上,但还是走了过去。

车号依旧不对。正当我失望的要转身离去,副驾驶一侧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女孩子。

是一个长得很漂亮,但又略显高傲的女孩子。我觉得她也应该是个学车的学员。

女孩审视了我一番,“别走了,你就是这辆车。”说着,她拿过我的约车单和学员手册,“学了多少小时了?”

“8个小时。刚学。今天我们一起学?车不够了?”

女孩看了我一眼,笑了,“说什么啊?我是教练。你的教练!”

看我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不信?快上车!一会就信了。你已经迟到了。”

这便是我第一次见到夏,那已经是6月的时光了。

5.

我俯身看着池水,好奇的问着刘莹,“这荷花在哪里呢?”

“傻瓜啊你。还是种子呢。在泥里,在黑暗中呢。”

我嘿嘿的笑着。我这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人在这个农村小伙子面前没少露怯

“现在还早,要到6月荷叶才能出水。不过你老兄的建议还真不错,为这领导还表扬了我。”

“就是嘛。在公墓的一隅遍种荷花,肃穆中透着生机,生机里又不失典雅,宁静。今年你们这墓地准卖的好,你等着发奖金吧。”

“呵呵,知道你有商业头脑。”

我有商业头脑?鬼相信。我向西望去,尽管雾霭朦胧,但是毕竟这里离西山太近了,山影清晰。很奇怪,每当我看到北京的西山,心里都会很踏实很向往,有种终极的归宿感。但是当我真的置身于山中,归宿感就会消散。我大概只希望总能望见那山影吧,它也许是理想,也许是梦幻。

“以后我失业了,就来这里和你学种花。”

“你会到墓地来工作?谁信啊。”刘莹眯着眼冲我笑着,黑黑的脸膛透着那么实在。

我知道他不信,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我也是个喜欢让聪明人失算的人。

“交规考过了?”

“恩,上午考过了。”

“先学吧。海淀的交通队我不敢说平趟,但是路子还是不少的,以后要铲单找我。”

“你好好种你的花儿吧你。”

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秋天我独自去西山旅行,回来的时候搭错了公共汽车。路过这座公墓,好奇就进去了。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走在墓地。时值深秋,不是扫墓的季节。整个公墓看不见一个人,只有各种鸟的鸣叫,落叶的芳香。我倚坐在一棵松树下,看着西山发呆,渐渐的倦了,便睡了。直睡到夕阳西下,那一觉出奇的安详,香甜。从此我喜欢上了这地方。

那以后我就常来,再以后就认识了刘莹。

6.

“你好象在家里面什么都不干吧?”

看我做手工10分钟以上的人,多半会这样问,按说早习惯了,甚至后来被这样问时多少都会有些得意。但是那天被夏这样一问特别挂不住,我实在想多留一些好的印象给这个女孩子。尽管我见过的女孩子很多,但是她给我的感觉,隐隐的,很特别。

“是是。”我红着脸承认,“我妈从小就说我,手比脚都笨。”

夏笑得很好听。

“拿了本子会去买一辆车?”

“也许吧。只是好象不那么喜欢车。如果特别喜欢,肯定早就买了。”

“还很年轻啊看着,大款不成?”

“大款说不上,买辆车还是买得起的。”

“前方进王八岛,打左灯。”

“哈哈,你怎么管环岛叫王八岛啊?”

“我们这里人都管这个环岛叫王八岛,因为它有六条支路,象个王八似的。”

“哈哈,别说,还真有点象。”

“有关这个王八岛还有很多笑话呢。”

“哦?说来听听?”

“你要知道路考的时候,我这个位置坐的可是真正的警察。他们会针对不同的路况和考试科目向学员发布口令。”

“哦哦。”

“而考官每发出口令,要求学员都要说‘学员明白’,表示收到口令。”

“这么复杂啊。”

“恩,你也要记住啊。说有一次路考,马上要进入环岛了,考官发出口令:‘前方王八岛直行。’那考生太紧张了,结果回答:‘王八明白’。”

“哈哈——”

夏也笑了,甜甜的看着我,“你笑起来满好看嘛,应该多笑笑,别总这么忧郁的样子。”

“恩?刚多一会就知道我不爱笑啊?我这不也紧张嘛。瞧,手心都出汗了。”

“小心!前方折线。”

一直入神的听夏说话,对驶入折线区一点心理准备没有。已经来不急减速,我开始手忙脚乱,一阵乱折腾。夏在一旁咯咯的笑。

“说啊。”

“说什么啊?”

“刚跟你说的,说王八明白。”

“哦,王八明白。”

“哈哈——”

一声轮胎紧急制动的尖叫,夏一脚副刹车跺下去,车在距一棵大树不到5公分的地方站住了。

两个人互相看着,彼此会心的笑着。

“还不错,油离配合比刚上车的时候强多了。就是距离感还不是很好。等以后练桩了,慢慢会好的。”夏在学员手册上签完了意见,把手册还给了我。

“谢谢教练。你——真是教练?”

“嘿,你这家伙,学了一上午的车,还不认教练呢。”

“你技术没的说,可真的不象教练啊。”

“呵呵,我爸是。我还在念书,刚放暑假。有时间就偷偷的替我爸的班。”

“挺孝顺的你。”

“今天怎么迟到了?没赶上班车?”

“是啊,有时候半夜还要跟老外开电话会议,睡的晚,起不来。”

“可怜。这样吧,以后你不用约车了。把约车卡给我,我帮你约。每周二,四,六,就这台车,到时候到教练场找我。”说完她又拿过我的手册,把她的手机号码留给了我。

从驾校出来,我没有急于回公司,而是顺路去了公墓。去看春天刘莹种的荷花。

荷叶漫过了整个荷塘,水面上已有几只花茎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花蕾露出含羞的红晕,红晕中带着高傲,皎洁。象我今天见到的女孩。

7.

第二次见到夏,我没有迟到。奇怪,很早就醒了,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等着天光放亮。

“在教练场开车太没劲,我带你出去吧,在真正的路上开。”

“行吗?你这车出的去吗?”

“没事,这车不是驾校正式注册的车,是我家自己的,我爸是兼职的教练。”

“可是,我——”

“什么啊你,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你已经开的很不错了。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在夏的指引下,我将车开出了驾校,沿着乡村林荫的大道第一次把车速推到了最高档。心境一下踏实了很多,所有的焦躁和不安都在夏风的清香,草叶的清香和女孩的清香中消融。侧脸偷看了一眼夏,那清澈的眸子,再次让我感到无比安详,仿佛那日午后,我睡在西山脚下。

来到一片小树林,“这是我发现练钻杆的最好的地方,那边有六棵树,它们之间的距离和两个车库的尺寸不差分毫。又挨着河,凉快。你练车,我也有地方歇着。西西。”

我一遍一遍的上线,倒车。夏坐在不远处河边的树下。每当我倒车成功,她都会给我一个迷人的笑脸,树起大拇指冲我比划着。每当我失败,她就冲我做个鬼脸。夏风拂过她的衣裙,秀发,她真宛若娉婷的荷花。

8.

7月,有一个星期我没有见到夏,她说她病了,等病好后她会约我去驾校。整个星期,我一直神不守舍,做不下任何事情,能推延的都推延了。不停的给夏打电话,都是关机。

我开始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漫无目的上网,发呆,一分一秒的挨着,期待着手机的铃声,期待听到她的声音。终于明白“我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孤单”的滋味。

星期五,不得不去客户那里开会,好容易挨到中午散会,决定不回办公室了,打车直奔公墓。

那天非常闷热,云低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在潮湿的空气里穿行,我忍耐着焦虑和担忧,觉得自己真要崩溃了。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想着也许再也无法见到她,而所有美的一切才刚刚开始。想着想着居然潸然泪下,在我近十几年的记忆中,还从没有哭过。

见到刘莹,才觉得时间好过些。那小子正赤着上身,挥汗如雨的在荷塘边干活。

“前些日子,荷花害了褐斑病,急坏我了。天天踩到泥里清除残叶,喷洒药剂。忙掇好几天了。”

“现在呢,好了没?”

“成了。基本都恢复了。正换整个池塘的水呢。昨天可忙坏了。”

放眼望了望,还没有开放的荷花,只是又多了几支花蕾。坐在回廊上,心情也变得好些。突然怕离开这里,离开这里我不知道如何排遣对夏的惦念。

正在这个时候,手机铃响。是夏。谢天谢地。那一刻真觉得什么都不是重要的。只要我知道她好好的。

第一次听到她叫我的名字,好听极了。

“病好了没?我担心死了。”

“好了。没事儿。明天老时间老地点,来练车吧。”

“恩。”

一阵沉默。我抬头看了一眼荷塘,鼓足勇气。

“夏——”

“恩?”

再次鼓足勇气。

“想你!”

“恩!”

挂上电话,心情豁然开朗。我觉得我可以一口气跑上五公里。

9.

我给总公司发了电子邮件,索要邀请函以便我申请赴美签证。我已决定8月中旬去总公司培训,我知道他们会视培训情况,决定我的去留。但如果我连去都不去,无异于马上提出辞职。几年来,我确实有些不堪重负,真的一度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公司开掉我。但是爱上夏,我觉得我得坚持。隐隐约约的我在规划着与夏的明天。

10.

当骤雨过后,天空变得湛蓝,空气里开始飘溢着缕缕清凉的味道时,我知道我该起程了。

“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上午11点多的。”

“东西都收拾好了?”

“恩,都没问题了。”

沉默。

“我想去驾校找你,好多话想跟你说。”

“恩,我也是。来吧。我等你。”

车沿着凤凰岭的山路缓缓向上行驶,两侧的车窗都被摇下,在夏末的清风里,我在用尽时间记住夏清澈的眼睛。

夏专注的开着车,转头看了我一眼,“就知道冲我傻笑。”

“喜欢看你,看不够。”

“我爸爸可能不打算再做教练了。”

“哦?为什么?”

“专职的教练工资太低,刨去养车,修车,就不剩下什么了。自己单干又太辛苦,尤其是陪练,赶上一天排满了连饭都吃不上。”

“那打算怎么办呢?”

“打算把车卖了,做个小买卖吧。”

“卖车?多可惜啊。这一夏天,对这辆车,我都有了感情了呢。”

“真的?”夏笑着又瞥了我一眼。“他的事情,他自己决定吧。你猜我昨晚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什么梦?”

“我梦见你开车,带我去一个特别遥远的地方。我坐在你旁边,把头靠在你的肩膀上。”

我感动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真希望那甜蜜的时刻快些到来,“我想它会实现的。”

“你从美国回来,我就开学了,功课会特别忙。如果你找不到我,就别找我了。

“什么话?你现在就是我的一切,我不找你找谁?”

“真的。答应我,别找我好吗?”

“为什么?”

“怕你知道我谁,你就会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夏,不可能。你能是谁?你就是夏,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夏笑了。“恩,夏是你的。”

我放心了。我知道她也爱我。

“还有——找不到我的时候,别再急哭了啊。”

我难为情的笑着。

“想着我在身边就好了。我应该会见到你,会远远的看着你。”

夏感到我没有明白她的话。

“其实——在我们相识之前,我就常见到你。”

“哦?还能想起是哪天吗?”

“恩——今年的清明节就见过你。”

“清明节?”我努力的回忆着。

“你会是个愿意陪伴我的人,是直觉告诉我的。所以我爱上了你。”

我心里甜滋滋的,有些得意。

“好了,不说这些了。明天你就要远行了。路上多保重。工作的时候,要专心,别总想着我。”

车在半山腰的一个小院落前停下了,夜色已降临。“我姥姥家。从小在这里长大的。”

“这么晚了,不会打扰老人家休息?”

“今天姥姥不在家。”

下了车,夏引我穿过小院。院子里遍种金银花,在晚风里飘香。

按亮过厅的灯,夏带我上了楼,“我小时侯就住在楼上的房间,窗户可大了。每逢天气晴朗的夜晚,我都会回到这里来看星星。”

楼上的房间还保持着小孩子住的样式,夏没有开灯,只是点了盏烛灯,坐到了落地的窗前。我走过去,轻轻的搂住了她。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农历七月初七。”

“哦?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恩,小时候可喜欢姥姥给我讲这个故事了。恩——我们在天上找找看,看他们鹊桥相会。”

这时候我的手机来了短信,是刘莹。他告诉我荷塘里所有的荷花都在今晚开放了。

我顺手关掉手机。眼前的夏,就宛若绽放的荷花,娇艳欲滴。似有一阵荷香沁入心脾,我把夏搂的更紧了。

“今晚让你看个够。”

……

第二天清晨醒来,夏已经不在身旁,打她的手机,还没有开机。因为要赶飞机,来不及再找她告别了。我发了手机短信给她,便匆匆回家取行李,去了机场。

11.

从美国回来,已是10月。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夏打电话,但是她始终关机。我只好去驾校打听,居然没有人曾经认识一个姓夏的师傅。沿着凤凰岭的山路,我仔细找寻追忆着最后一晚我去过的夏的姥姥家。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真的如夏所说她功课忙?不希望我打扰她?我不太相信。但是也毫无办法。一个人的时候我只有温习和夏说过的所有的话,每每籍以此说服自己。她是爱我的,一切都是真的。

没有夏的日子,我的情绪很低落。每天硬着头皮把所有的公事都处理完,只奢望着晚上入睡前可以有片刻,回忆夏天的时光。

随着进入冬天,我想即便再消沉,驾照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了。因为我还惦记着夏的那个梦。我还在相信它一定能实现。我来到驾校约考试,但奇怪的是,我被告知约车卡显示我只学过8个小时,不足以约考试。看来高科技有时候也不那么可靠。可是要我重新去学那几十个小时,对我而言实在是痛苦的事情,何况没有夏陪我。我找到刘莹,那小子还真不是吹牛,他拿着我只有8个小时学车记录的卡片帮我约了最后的路考。

路考是在转年一月的一个雪天进行的,我刚刚起步挂上二档开出去没有10米,警官就让我靠边停车,并示意我通过了。

路考结束,我幻想着夏会突然在我眼前出现,毕竟学校已经放寒假了,她可以回来找我了。我站在茫茫的雪野里,怀着最后的希望给夏打去电话,但是依旧是关机。

夏,你在哪里?我想你。

那天我没有回家,而是在公墓刘萤的宿舍过的夜。

12.

黑暗中,隐约听到两个人女人在说话。一个上了岁数,一个很年轻。

“那年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就睡在我身旁,是那么的孤独和忧郁。我想陪他,给他些快乐。”

“可是你和他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你只可能使他继续迷失在他的世界里。你们的世界不同啊。”

“可我们都孤单,除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为了那些日子,我不在乎失去什么。我知道,他也不会在乎。”

“那是他还没有真正找到自己的人生轨迹。所以你不能再去见他了,对你们两个都没有好处。他将因为你永远领悟不到凡间的幸福,而你也将永远生活在这黑暗中,不再有来世。这份爱对于你们两个,太重了。”

“如果被人爱,沉重也好啊。姥姥,再帮我一次吧。我想他。他也在想我。我知道你是荷花的花神,你可以把我的生命附在荷花上。每年我只企求一个花期和他相会,哪怕永远不能转世。”

黑暗中传来老人无奈的叹息。

13.

我知道那个年轻的声音是夏,我只想努力的睁开眼睛,但是却不能够。我在黑暗中呼唤着,摸索着,却始终没有见到她。当我哭出来的时候,我醒了。天已放亮,外面依旧是白雪的世界。

我小心翼翼踏着雪,在墓地穿行。生怕惊扰了每一个在这里安息的灵魂。我找到我第一次来到这里远望西山的那棵松树。凭着直觉,我用手拂去旁边一座墓碑的积雪,直到可以清晰的看到主人的名字——夏永芝。当墓碑上附着的一团浮雪轻轻的,自行滑落的时候,露出了上面镶嵌的一张照片,我再次见到了那张年轻的笑脸。

夏,终于找到你了。

13.

在高大宽敞的汽车销售中心,售车小姐笑容可掬的向我介绍着那款新上市的车型。我听的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我早已决定买下那部车。售车小姐告诉我即便立即订车,也要到夏天才能提到现车。我说没有问题,马上签了定单。走出专卖店,我给刘莹打电话,叮嘱他春天栽种荷花的事。

我向总公司打了报告,辞去了北京公司总经理的职位。在公墓附近的一所民办大学谋到了一份教师的工作。我已厌倦了充满着人造馨风,穿梭着西服革履的人群的高档写字楼,成天为省钱和赚钱这两大主题耗尽才华。我只想穿着宽松的棉布衣裤,徜徉在泥土味道的校园里,告诉学生们一些实在的知识。闲暇时,我还可以去刘莹那里学种花木。这样的日子简单而充实。更重要的,我每天都可以去看夏,和她说话。

当暑假来临,当荷花再次含苞待放的时候,我如愿的拨通了夏的手机。再次听到她的声音,心中又袭来那阵阵荷香。我知道那是夏的味道,她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隐藏在都市里的这个离奇的爱情故事,我也终将不会告诉任何人。它是我的秘密,我的骄傲。人在一生中,可以有多少甜蜜的时刻与爱人共度?累加在一起,能有10个花期吗?夏,我将不再追问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的过去。我只想把甜蜜累加到10个花期,20个花期。我相信我是富有的。

14.

“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

  也不知要有多难才能睁开双眼

  我从远方赶来赴你一面之约

  痴迷流连人间我为她而狂野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

  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我在这里啊

  就在这里啊

  惊鸿一般短暂

  像夏花一样绚烂”

夏随手按响了车内的CD唱机,听着朴树的《生如夏花》出神。车窗外,大雨如注,雨刷器以最快的频率摇动着。

“带我去哪里?”

“带你去远方。”

“好,跑到没有油为止。”

“恩,这是我最愿意的。”

我扭亮大灯,发动引擎,汽车在雨中疾驶。天边的闪电划过夜空,真的如焰火一般绚烂,迷人。

夏靠在我的肩膀。我想这就是梦了。那就这样把车向天边开下去吧,只要和她在一起,我已不在乎能不能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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