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最近又生病了,先是咳嗽,紧接着量出来发烧,然后带出来鼻涕、眼泪,三四天了,也不见好。

自打有孩子以来,感觉就像是家里多了一块晴雨表。孩子啥都好,大人的心情也就跟着好,偶尔因为个啥事闹心了,也很快就过去了。孩子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那家里就像是乌云压顶了一样,气压低的可怕,倘若是其他事情顺心也还行,但若偏偏这个时候再赶上点其他不顺心的,那就遭了老罪喽。

说起来,我这两天好像因为上火的缘故,嗓子有点刺疼;我妈呢,上周在换了第四种染发膏之后,还是没逃脱过敏的命运,额头和手指都起疮了;再说我爸,自那某一年起,糖尿病就像是一颗痣一样,长在了身上不起眼的地方,不易察觉,但又切切实实的难以清除,这也导致他现在每顿饭前都得吃药。

总结起来,得病其实是一件避无可避的坏事情,但凡事也都不尽然。

大概是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吧,出天花。是一个晚上在院子里聊天的时候发现的,身上起了很多红痘痘,我妈一看就很肯定是这事。然后紧接着宣布:明天不去上学了,也不能出门,得在家捂着,不能吹风。

那个时候在学校边租房子住,和村里另一家租住在同一个院子里面。两家是通家之好,从大人到娃,关系都很亲密,同样是姐弟两人,年岁也都相差不大。他家姓倪,不点人家名字了,就叫倪红和倪伟吧。

倪伟小我一岁,他当时听到了我妈的话,心想还有如此不用上学的好事情,当下先是撩起自己的上衣找红点,没找到之后心有不甘,许是回家去脱了裤子在浑身上下排查了一遍吧,过不了许久就闷闷不乐的出来了,大概是想这件事情为啥没有轮到他。

但“好事”被他姐赶上了,倪红很快也被检查出来天花,同样得到了不用上学的待遇。当然这也让倪伟的悲伤更深一层。

好容易挨到了周末,这天家里大人都出去了,连房东一家子也都出门了,五间房子里面加起来省了四个娃,把范围扩大到整个院子也是这样,要说房东倒霉也就倒霉在这了。

四个娃里面,有两个不能出门,四个人就在一起密谋干点啥,也不知道是咋样的原因,让娃们把目光瞄向了院子里的杏树。必须客观地说一句,那杏树确实是好,好在她结出来的杏子特别大,而且锃光溜圆,被太阳那么一晒,好像就能看到那种酸香味在向人招手,立马口里生津,简直太勾人的馋虫了。

作案的过程略过不表,但我和倪红两个病人也确凿无疑参与了这场行动,为此我两用衣服、被子、帽子、沙发垫之类的东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严防着吹风的风险,并冒着吹风后不可知的后果,参与了这场行动。在杏树旁边的花园墙的帮助下,行动极其成功,有如秋风扫落叶,一个不留。

案件的侦破根本不废半点功夫,几个大人根本不用思考就各自得出了相同且正确的结论。几个嫌疑人也知道事情瞒不过去,于是索性全部老实交代了。房东人确实不错,大方地表示娃们犯下的错没啥,不要放在心上。但嫌犯家长自然不会这样无礼,于是在表达过歉意之后的第二天,买了挺大一袋杏子送给房东。这件事情就此揭过。

我后来很是纳闷那次为啥没挨打,思忖许久也没想出来头绪,只能归给法不责众上面。

这是关于病这件事情,我第二久远,但是最为快乐的记忆了吧。

最久远的是啥呢,是现如今我妈也经常在聊天里面提起,我小时候上学的时候,因为感冒要打针,我就一个人在上学的途中顺路去诊所接受注射,然后在自己上学去。此事我自己也有一些印象,医生家里挺大的院子,打针好像是在窑洞里面,其它的就啥也想不起来了。顺带说一句,这个医生后来去世了,村里人都说在他去世前自己给自己治了好久,结果把自己给治死了。

还是上文提到的这个医生,在我小学四年级之前,我们家里人--或者这个村子里的人--但凡有个感冒发烧肚子疼的,都找他。其它的也是记不清了,唯独一种治感冒的蓝色药片,我至今仍有印象。小时候的我大概以为世界上就这么一种感冒药吧。家里的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一板药,一行四个,但有多少行我是记不清了。每次感冒的时候,咳嗽也好,流鼻涕也罢,我妈总是先按出来两粒这个药给我吃,吃上几顿不管用才去找大夫的吧。

当然,能治病的不光是药,还有一些土方子。我们这些调皮捣蛋的小孩们都知道,如果是受了皮外伤,伤口流出血来,就弄点面面土涂在伤口上,可以止血。面面土倒是很好取,取一些干土先捏后捻,而后让它缓缓地从手里流下去,取最顶尖的部分就是了,那是整堆土里面颗粒最小的部分。到底有效没我记不是很清了,大概是有些效果的吧,那些土抹上去,堵也把伤口给堵起来了。但这样的卫生性和科学性实在是有待商榷。

还有一个方子是什么呢?大概初高中的时候吧,有一天晚上发烧,三十八度多。我爸说先给我降温,而后就取了碗和白酒来,白酒倒在碗里有薄薄的一层,而后用打火机点着,我爸就用手指沾了燃烧的白酒在我前胸后背涂抹,据说是可以降温。大概也就是个三五分钟吧,施法完毕。取来温度计再量一次,嚯,三十九度了。于是赶忙穿上衣服奔诊所去了。

现在想起来,好像就是在那次碰到那个老大夫的。那个时候村里的大夫好像已经走了,于是去邻村找的大夫。我向来是愿意相信人,且不惧怕扎针的,但是那天晚上看着老大夫颤颤巍巍的手,和针尖上闪烁的光芒的时候,我确定我有点怂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三次施针都没找到血管所在,我不由得有些恼火,但也就是这个时候老大夫开口挽回了局面:哎呀,年龄大了,确实是看不清了,你这血管有点细,难扎,把娃给扎疼了吧。最后一句像是一句废话,而且这话的内容对平息我的恼火没有半点作用,但那颤巍巍的语气重夹杂着的老年气息还是让我起了怜悯之心,我的手不容易,老大夫也不容易,由他去吧。

必须得承认的是,我的血管确实细。小学三年级之前,有一次学校组织扎针,抽血,来学校扎针的大夫大概也没有想到会碰到我这么个硬茬。前面进展的都很顺利,偏偏到我这里给卡住了,折腾了两三分钟还没找到血管,后面的队伍已经开始骚动,小朋友们先是从左右探出头来,而后再探头就只能看到前面的后脑勺,于是就一窝蜂地涌上来,叽叽喳喳地吵得大夫没法下针。要说还是老师当机立断,当时决定把我先空过,等所有人都抽完了再给我抽。等待是漫长的,好在现在已经记不起当时等待的折磨了。当所有学生抽完血,已经回家吃中午饭的时候,医生来攻关了,过程我是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抽血是侧躺在桌子上,脑袋伸出桌面而悬空着,最后在脖子处抽的血。与此相关的另一项记忆是,当天中午是当时的党老师骑自行车驮着我回家吃饭的,大概那天也刚好轮我家给老师管饭吧。

其实从那以后,我一向扎针都比较顺利。但大学的时候,又被坑了一次。是食物中毒来着,具体的事件和经过暂且不表,是对面宿舍的老李陪着我去的医院,也记不清扎针的过程到底遭遇了怎样的不顺利,只记得当时的针头是扎在了胳膊打弯处,于是一整晚都把左边胳膊直直地杵在身前,拔完针头胳膊都不会打弯了。当天晚上另一件不顺利的事情要数上厕所,也不知道医院的厕所为何就那么逼仄,我蹲下去的时候左手伸在前面,居然影响了门的闭合,只能派老李站在门外举着吊瓶。我当时蹲在里面想,要是进来人,老李是不是得说:麻烦了您呐,这坑位有人了,胳膊不能打弯,关不上门,您受累往里边再走走。想着想着居然给笑了出来。

老李有个舍友叫老干,和我关系甚密。说起来老干并不是为了说老干,主要是想说说大学时候南门外面村里的一个小诊所。主诊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妈,有时候她的女儿也会出来客串一下大夫。说起老干是因为老干当时在这个诊所受的罪。当时有游泳课,据老干后来说,自己的中耳炎是因为游泳池的水不干净导致的,但都是一样的水,我耳朵也没问题,可见要不是水受了冤枉,要不就是老干的耳朵比较脆弱。不管怎么说吧,耳朵有病肯定得治,那时候大家都去那家诊所,老干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连续医治了好几天之后,耳朵不见好,反而更加疼痛起来,下定决心的老干跑了一趟医院。回来是这样告诉我们的:那耳朵能不痛吗?医生从我耳朵里面夹出来好几块黑心棉,这诊所的大妈真tm的是兽医。

但由于方便,我还是照常去这家诊所看病,有一次老干陪我吊针的时候吧可能是,聊起来自己腿上被自己新买的刀子划伤后,在医院缝了好几针。诊所的大妈插嘴说了:咱这就能缝针么,我就会缝针,我女子也会。话里话外表示这要有缝针这种事情只管到她这里来,比医院里要省钱多了。老干嘴角一阵抽搐,没有接话。

要说其实这家诊所还行,最起码大学期间的病大部分都是在这里治的。也在诊所碰到一间事情,某天我吊针的时候吧,有一个妇女进来和大妈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子,大妈就走到房间的后部,被一块帘子隔开的床边上,俯下身子--几乎是趴在地上了--从床底拉出一个箱子来,摸索了大概是一小瓶药吧,递给那人,而后说:估计两三天,就流出来了,到时候是一小团,你要是分辨不清,就端过来我给你看看。我没费什么功夫就猜到了大概是什么事情,但还是难以置信。那个时候正是黄昏,诊所里面有点暗,空气好像也有点不流通,让人不是很舒服。

写到这里想起来,这家诊所好像有一段时间被封掉了,老干拍手称快的同时,我生病了却没这么方便的去处了,只能去远很多的另一个诊所。这个诊所后来再开没开我也不清楚了。我毕业了,在没有去她那里看病的诉求了,老干也去了江苏。

大概就是这些了,可以想见的是,在余下的几十年光景里面,我还得和各种病(希望是少一点,轻一点)斗争着过,祝我好运,也祝你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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