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公:姚婉秋 坐标:上海
叙述方式:大柯说的故事
背景:最近大柯的情绪真的不太好,直至前些天她主动邀请我出来坐坐喝杯咖啡,我才发现她闪亮了许多,似乎已经走出了阴霾,也正因如此,我听说了“姚婉秋”这个名字,知道了姚婉秋的故事,知道了大柯口中转述的她的遗书。
一直觉得30岁应该是生命刚刚展开的年华,应该是什么都要好起来的时候,是一个女人最完美的阶段,初婚,育子,成熟与年轻最相符的少妇模样。这个光景里,知性与美丽并存。然而命运弄人,谁又能到30岁的我不堪压力欲轻生,几经陷入“怎么死”的深渊思考之中。直到看见了婉秋的遗书,冥冥之中,或许命运留我残喘,留我多历经几番磨难。
本想死的,如今,却极度想活。
我要走了,离开这个世界,再也不想用虚伪的措辞来掩饰自己的虚荣,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然与你告别,与你们告别。
姚婉秋,从毕业爱上陈庚到现在,一路都是任性的。一步错,步步错,不愿低头的人,永远都不想低头。我想,死了之后一定会有很多人说,“天呐,怎么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呢?”“你看她活得那么光鲜亮丽,原来都是假的。”“真看不出,她年纪轻轻就欠了这么多钱。”“你说她怎么那么狠心,孩子还那么小,怎么忍心走呢。”“所以说,女孩子结婚就是不能嫁得太差,男方穷的话,会出人命的,贫富差距真的不能太大。”
我错了,错在大学不该爱上陈庚。陈庚就是个老实的农村大男孩,没有遇到我,他应该会本本分分地在村里当个支书,娶一个当地最美的姑娘做媳妇儿,结婚生子,孝敬父母。而我,非要爱上他,非要让他离开故土来到上海,这座天堂与地狱相交融的城市。
我错了,错在向父母隐瞒了陈庚家中的情况,陈庚家中一穷二白,父母常年生病,而我为了虚荣的社会舆论,愣生生和陈庚一起向亲戚朋友借了二十万元以备结婚。结婚近五年,高额的利息早已压的我喘不气。
我错了,错在不该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还执意要买房,付首付要再次借款,每个月工资还不够还房贷,于是就开始走上透支信用卡的不归路。
我错了,错在不该任性地一味跳槽。我开始认识到自己其实是一个极其不坚定的人,我看不惯上司,看不惯同事,受不了累,这些都让我一次次地跳槽。尽管我能收获高额的工资,但是我最终却以价值观不吻合为由离开。现在的我就是一个失业游民,整日与孩子为伴,与婆婆为伴。
我错了,错在不该不论如何都要支持陈庚创业却没有多问他到底准备地怎么样了。我是虚荣的,我太可恶了。我那怕拦着他一点,多问几句,也不至于,到如今没有更多的一点点钱让他把店装修好,正常开门营业。
我错了,错在被虚荣冲昏头脑,错在不好好学习理财,错在一次又一次的选择贷款,错在贪心相信了亲戚为他担保最后被他拖垮,错在什么都熬不过的时候选择了把房子拿去抵押,最后无力偿还。
我咎由自取,我不怨天尤人。我打死不会向父母开口,我不愿他们心疼与可怜我,即便是死,我也要死得尊严。
我要溺水而亡,因为我会流泪,会恐惧,溺水最适合,毕竟,等世人再发现我的时候,他们不会发现我红肿的双眼。我那么丑,全身发胀腐臭,这是命运对我的肉身的报复。
我不知道遗书到底该怎么写,我似乎除了债务没有什么可以留给儿子。这么多年过来,或许我并不爱陈庚,我更爱的是满足虚荣心之后的自己。我已经万劫不复,我觉得自己就是个魔鬼,捆绑着自己,吞噬着自己。
我走了,留给世界的是一则讥笑,留给儿子的是伤疤,留给陈庚的是咒怨,留给父母的是自责。不论如何,你们都将以不同的方式记住我,记住我对这个冰冷世界的控诉,控诉它的光怪陆离,魑魅魍魉。
希望现实能善待于我相关的人,我是真的怂,发自内心苦痛,我承认我就是在躲避,躲避债务,躲避无爱,躲避现实。我就是在躲避。你们能原谅我么?
再见,30岁,我也算来过。
姚婉秋
2018年8月31日
不知道是社会塑造了如我一般的年轻人,还是我们促进了社会的畸形。我们拿着微薄的收入,却在渴望高额的消费。原本我们都在本分的成长,但是社会忽然还是标榜个性,于是我们便相信,要离职,要不一样,要出去走走,看看世界。慢慢的,欲望越来越多,越来越膨胀。
我们也想买房子,也想开好车,也想创业,也想那些有钱人想的一切。我们开始走向贷款的不归路,开始一步步沉沦,开始螺旋式下降,直至跌入谷底,万劫不复。
多少人,有着和姚婉秋近似生命轨迹,这不是少数,而是普遍。
原来这是全社会的全套,原来,我也是“刺激全民消费”的牺牲品。我跟不上自己的步伐,注定跌倒,摔得遍体鳞伤之后,才会觉悟。几分力过几分活,人上人的苦中苦,也不是你说能吃就能吃下来的。
我不能死,毕竟姚婉秋之死并没有掀起涟漪,如若我也步这后尘,怕是连个入水的叮咚声都没有。
我不能死,我自己这么惨,我要有点担当,我要用自己的行径去敲醒那些还在纸醉金迷中的穷鬼,穷青年,穷人!告诉他们,在这般无智商地往前走,等待他们的之后死路一条。
我不能死,我想起了过往自己曾经那么优秀,直至今天,我也是个自律而骄傲的人。比起婉秋,我不曾错得更多,或许,我的错还没能累积致死,我可以再给自己一次苟活的机会,我可以再给自己一百次苟活的机会。只要我愿意,我可以长命百岁,对不对?
姚婉秋死了,除了哭声与骂名,世人再没有回馈她更多。我不知道她徜徉到哪儿了,此刻或许就在我身旁。
缥缈的灵魂,又何尝不孤独。天若下雨,水滴之声必将针针入骨,宇宙之大,或是也照顾不到自欺自弃的孤魂野鬼吧。
我不想死,我要改变,要给这个社会以姿态,一种活人的姿态,一种活人的生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