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孩子们说完古诗道别诗中蕴含的几种道别方式,下课铃就响了。说到古人的深情,不禁有些感慨,那样一个车马时代,爱情天荒地老,友谊也是天长地久。孩子们听完课,深有感触,铃声一响,便呼朋唤友写赠言。回到办公室不到几分钟,一个学生干部走进来,神神秘秘地递过一张纸条:
亲爱的余老师:
你好!今天我跟LXX聊天时,他跟我说,他患有中度抑郁症,他说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希望了,他的父亲总是打他,他的母亲不爱他,一到过节,他母亲就去公司待着,只有他父亲陪着他。余老师,我怕黎xx会自我了断。请余老师再三思量。
您的学生Xx
2022年6月2日
我以为是叫我写赠言的,认真一看,吓了一跳。递纸条的是班级优秀学生,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班干部,纸条字迹工整,还在旁边补充一段说明:他昨天抑郁症发作,拿剪刀把他自己的手臂划得满手是血,现在他的手上还有一道道划痕。措词虽有个别不当之处,但是整体看来不是子虚乌有的。纸条中所提到的这个孩子,他父亲在深圳上班,周末回到顺德,我见过他父亲,看似有几分严厉,但是对孩子的教育也很重视。由于孩子身体较胖,尿酸高,这两年父母都很注重孩子的饮食与运动,母亲负责一日三餐的饮食调理,有段时间,特意租住在学校附近,做好饭菜送到学校来,我也为他开绿灯让他在保安室吃。父亲负责带他运动,每周跑步、打球,同时,还辅导孩子的数学,经过一段时间努力,孩子身体各项指标正常了,成绩也进步显著。这次升中拟录取到了优秀班级。但这个关于录取的事情我们都统一口径没有告知孩子。孩子曾经有几次跟我抱怨过父亲的教育方式,我给孩子妈妈传递过信息,沟通了几次,感觉大家都有所改进。这段时间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况且昨天还是“六一儿童节”,玩得那么嗨,怎么会……我不敢多想,抓着纸条就往教室走去。轻轻把他拉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他手上的伤痕,他一脸疑惑又略带紧张地看着我,我突然觉得如果单独找他谈话,显得突兀,效果可能不好,猛然想到另一个女生,身材跟他一样,偏胖,曾经有过类似经历的,当时让心理老师跟她聊过,我只是旁敲侧击,以积极的案例去影响她,这次评“十佳”给她,也是想给她一个肯定与鼓励。他们俩平时私下关系较好,一定有互相聊过,互相影响了。于是,灵机一动,说:叫上潘X,我想找你俩聊聊。
两个孩子都是我的班干部,平时也是得力干将,我说我想找你们聊聊,了解一些事情。他们没有起疑,跟着我就走。看我们语文组办公室人也多,我就给心理老师发了一个信息:问他办公室现在方不方便带学生过去坐坐。没等回复,我就下楼了。
来到心理辅导室,林老师在里面,我跟他点头示意之后,就让两个孩子在隔断外间坐下,我搬了一条塑料凳坐在他们对面,待大家坐定,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问了句:“黎XX,你们是怎么觉得自己得了抑郁症?”
“我上网查的。”黎倒是挺坦诚的。“我用网上的表格对着自己评价,发现很多都符合,我就是得了抑郁症。”
“你有什么症状?”
“我失眠,每天晚上没到十一二点都睡不着。”
“还有吗?”
“心情不好!就是觉得没意思!”
“睡不着是挺不舒服的。”我先与他共情,“那一般睡不着觉的那个晚上是不是都有一些事情耽搁了,影响了,比如,运动太晚了,夜里吃点心了……”我知道这个家伙是个小吃货,不然怎么能有一百五十多斤的个头呢!
“是的,一般都是。”
我又看着潘,“我也是。”好家伙,自己给自己当医生,吓死我了。
“抑郁症是一种心理疾病,但是你们是否得了抑郁症,有待医生等专业人士结合你的症状进行下结论,而不是靠着网上下载一张表格,自己来评价。”我看着他们,很坚定同时也很友好的口气对他们说:“这是一个很专业的事情,专业的事由专业的人来做,你们是有点抑郁吧,有时候心情不好吧?”
“是的!”两个人异口同声。
“嗯,抑郁,每个人都有,老师有时也很郁闷,但是抑郁与抑郁症不一样,我们不要自己随便对号入座。”
孩子们看着我,好像很想听听我的故事,毕竟相处四年,不用顾忌太多, 关于成长每个人都有一部辛酸史,只是轻重不同而已,如果每个人都要把这些不满背在身上,生活会很沉重。这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心理诊疗或者心理咨询,只是师生推心置腹的谈心,我跟他们分享了我及儿子的成长经历,告诉他们:每个人都不容易,只是别人的故事你不懂而已。不要做井底之蛙,也不要作茧自缚,不要自己吓自己,有什么不开心可以直接说,也不要把自己憋坏了。
借此机会,也让潘听听,她的康复也有助于黎的误会消除,以免互相影响,产生不良后果。两个小时的长谈,他们的脸上的阴云渐渐散去,小眼睛的眼神亮了,女生潘虽不说话,紧闭的嘴唇也慢慢向上弯……看看时间也很晚了,不再多说,让他们先回去……
看着他们背着书包有说有笑地走出校门,我心里缓了口气,同时,给男生家长打了个电话……我知道,光靠一次谈话解开心结,是不大可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