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懒洋洋的靠在床头边上,看似随意,实则挡住了床边那一片危险境地,深藏功与名。他两条腿叉开曲着,好像一个大大的菱形被折叠起来,刚好形成一个带靠背的窝儿,小家伙瞅准位置,蹭蹭蹭蹭爬过去,一个灵猴转身,光屁股蛋儿一坠,正正好坐在窝窝里。
“该睡觉啦宝贝!”我小心翼翼的赔笑。
“唔!”小家伙眉头紧缩,同时双手握拳,使劲向上一举,再重重向下一挥,意思是说:不行!我还没玩够!挥的力气惊人,竟把身体也震了震,惯性作用下在床垫上弹了三弹,越晃越小,渐渐势微,此乃能否按时就寝的关键时刻,我方决定按兵不动,肉团见我威武不能屈,赶忙回头看看爸爸,其人笑而不语。
小家伙没了靠山,只得又蹭蹭蹭爬向我来,速度之快,博尔特也叹为观止。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此计名曰“美男计”,从那菱形窝里出来,肉团没有丝毫不舍,远远的就冲着我笑,“嘿嘿,嘿嘿”,自己玩不成,那么让我和他一起玩也是勉强可以的。只见他高昂着头颅,两手顺势往前一趴,便从坐姿变身跪姿,随即两手使劲向前划拉着,屁股也扭将起来,好像小狗儿在扒拉他最宝贵的骨头,只不过两只小胖脚一使劲,便把他推向了我的怀抱。
到了鄙人跟前,先是低下头,两只手使劲向上剐蹭着、攀找着我的胳膊,小手抓了又抓,终于拽住了一片衣角,此时我的双手已不受控制,只是自顾自的扶起了他,小肉团借势站了起来,到这时,方肯抬起头来,大眼睛一眯,嘴巴一咧,微微一笑很倾城,刹那间,肉团又松开我的衣角,双手在空中抓了又握,双臂也大喇喇挥舞起来,似乎在说:“妈妈抱抱!抱抱!”不好,敌人糖衣炮弹太猛,我方需要警惕。
我一个使劲,把小家伙抱了起来——但没放入怀里,而是抗在肩上,右手狠心固定住屁股蛋,左手利索的扒下开裆裤,再一个使劲,将肉团打横放在睡袋上,“睡觉啦!”我加重语气,故作镇定,小肉团微微一愣,冲我眨了眨眼睛,我心底一柔,便觉刚才态度是凶狠了些,赶忙放低姿态,轻声说道:“乖,咱们睡觉吧,来,妈妈给你戴拉拉裤了啊!”肉团见此计亦败,终于明白所为皆是徒劳,竟主动将自己摊平,小胳膊小腿也放松下来,任凭我给他穿裤衩、塞睡袋、拉拉链。
“闲杂人等撤退!”我一声令下,爸爸爬下床来,小肉团先是无奈的抬头望望,继而选择认认真真的盯住了我。
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只得佯装无视。穿好睡袋的小肉团像一条美人鱼,尾巴一上一下的晃啊晃,摇曳生姿——这是大长腿在睡袋里做最后的反抗,然并卵,我意已决,反抗无效。我重新抱起小家伙站在地板上:“妈妈亲亲,”他头靠在我肩上,并不说话,“妈妈关大灯了啊,”他依然不说话,只是用胳膊搂住了我的脖子,“咱们爬上大床啦,”他抬头看了一眼,又重新靠在我肩上,“妈妈要把你放到小床上啦,”他一个转身,直接滚向了小床,背向着我,同时双手准确的一抓,把床角的安抚巾塞进了嘴里,“妈妈要关小灯啦,”他没有回头,只听见巴滋巴滋巴滋吮吸的声音,“晚安,宝贝。”我做了结语,屋里一下子漆黑起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我竟有些不放心,安抚巾捂着脸了没有?被子盖严了没有?小脑袋又钻进床角了没有?等了一会儿实在按耐不住,决定缓缓向小床深处靠近,突然只听“咣当”一声,和小脑袋撞了个正着——小家伙趁屋黑,唰的一下又爬起来了!
不妙不妙,肉团刚才乃缓兵之计,现在要杀回马枪了!我急忙向后躲开,佯装无事,可肉团怎会放过这撒娇的机会!“哦妈!”他似是向我方爬来,讨要宠爱。我方心神已乱,“在呢,宝贝,妈妈在呢。”我摸索着寻了寻他的小屁股,然后轻轻的拍了怕。
“妈妈!”“在呢!”“妈妈!”“在呢在呢,睡吧!”“妈!”“睡觉!”
我定了定神,这样纠缠下去不是办法,做人切忌心软,一定要严以律己、严以修身、严以用权。
此时我已适应黑暗,小肉团的一切,尽收眼底,想要再撞我脑袋,哼,没那么容易!他又试着呼喊了几声,我不再应允,他翻腾起来,我摁倒,再翻腾,再摁倒,又翻腾,又摁倒……小家伙似有些着恼,眼瞅着就要嚎起来,我决定施以怀柔政策。
“好了不闹了,睡吧,妈妈一直都在呢,陪着你呢。”我把小肉团从床中捞了起来,轻声说了几句贴心话,整理好睡袋又重新放到了床上,小肉团打了几个滚,转身睡去。
我刚要下床,他突然又爬了起来,看了我一眼,然后砰的一声重新砸倒在床上。“唔……妈……”语调已含糊不清,我使劲睁大眼睛看了看,小家伙趴着睡的正酣,又凑近听听他的呼吸,均匀的很,这回,应是睡熟了。
我蹑手蹑脚的爬下大床,轻轻的打开门,借着屋外的暗灯又看了看小家伙,确认无误,这才退出房间来。
夜间的第一场战斗结束了,我深吸了一口气,静待着第二场战斗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