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看一本书,陈巨来先生的《安持人物琐忆》。
陈巨来是近代的篆刻家,以其篆刻结识了吴昌硕、赵叔儒、吴湖帆、张大千、溥心畲、谢稚柳、张伯驹等一代书画大家,书画印相得益彰。
对于书法篆刻不熟悉的人可能都不知道他,他现在被广为人知正是因为这本他晚年写的这本回忆录。(由此可见,文学的力量真是很大啊。)
这批陈巨来晚年以蝇头小楷写于旧卡纸,甚至香烟壳上的文字,主要讲的是民国时期上海文坛、书画、篆刻界名家闻人的掌故轶事。
书中所记的书画家和各路人物,远非道德完人,甚至有些人可以说在道德品行方面瑕疵不小,但无不个性飞扬,在嬉笑怒骂和举手投足中,都显露出一种率真的性情和名士气概。
书中的每个人物,包括作者自己,通过作者文白相间风趣幽默的民国体文字,丰满立体地呈现于我们眼前,看着看着,常常会笑出声来。
第一篇写的是道光帝的曾孙,恭亲王的孙子溥儒,字心畲,善书擅画,于张大千合称为“南张北溥”。
一日有顿立夫,由荣宝斋经理梁子衡携之晋见,并赠印二方求正。溥略一展视,即随手付余,笑笑曰:“正缺石头,请你刻吧。”余见顿方在座,婉告之曰:“这刻得很好,可留用也。”溥曰:“你不磨,吾磨。”言时即就砚砖上磨去了。
溥勤于画,每日总手不停挥,常常画成即赠与予。余私衷不赏其草草之作。辞谓之曰:“公画太名贵,设色者可易米度日,吾不敢受也。书法多赐,则幸甚矣。”嗣后,凡有所求,无一不立挥而成,且多精品也。
溥食油条后,不洗手即画了,往往油迹满纸。余每求画求书之前,辄以洗脸盆肥皂手巾奉之,求先洗盥。他认为余对之恭敬,辄下座作拱手以谢,此亦一佳话也。今日思之,为之低徊不已也。
解放后陈毅多次邀请溥心畲北上担任故宫博物院副院长之职,欲行前闻知徐悲鸿在外声言必须将其打倒,方称其愿。溥闻后,遂改北上为南翔,一去不返。
作者书中言:“余与溥获交只二月余,觉生平所友者,惟其为最真诚、最坦率,惜缘分至短,为之永铭五衷而已。”
我不太喜欢看名人传记,总感觉书中人物高高在上,远离红尘,非吾辈凡夫俗子所能触摸者。然而这本回忆录这些名人的逸事糗事看的我乐不可支,为书中人物的才情折服,为某些人的处于逆境时的高尚人格感慨,为这些书画大家之间的惺惺相惜而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