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对春天向来无甚好感,曾有一东北老师私下抱怨:江南气候好在哪里?冬天冷死夏天热死,春天不冷不热下个把月的梅雨人都发霉了。不过我作为一介吃货,对春天可是一片深情。
对于吃货来说,春天可只不是花红柳绿而已,万物重生后各种美味相继登场。各种春笋最先出现。新年一过,早春雨落毛笋就开始冒尖。通常没出土的笋肉嫩,适合煲汤清炒,而出土的笋个大略涩,过水后和五花肉炒炖皆宜。毛笋过后小野笋就上市了,野笋滋味鲜香味淡,需用酸腌菜和肉皮调味,同炒后腌菜的鲜酸渗入笋的清甜,再加上肉皮的厚味,不用尝味,只闻一下就能把人口水给引出来。
之后上市是各种长江鱼鲜。肉质最嫩的当属刀鱼。这种鱼通体银白如柳叶,又叫秋刀鱼,出水后立即死亡,因此通常用冰块冷冻,才能保持原有的鲜味。最新鲜的刀鱼只能清蒸,不用盐,单用姜汁去腥,做好后完全没有清香,但鱼肉入口绵软,舌头只稍稍搅动就会融化在口中,从口到心都有一股鲜甜的滋味。这种鱼吃起来也有讲究,秋刀鱼肉嫩刺多,往往一筷子下去就看到一小条鱼肉上有无数根鱼刺,但是千万不能嫌麻烦一口吞下去,要含在嘴里用慢慢抿,让鱼肉一点一点融化咽下,才能享受这珍贵又难得的美味。近几年秋刀鱼价格疯涨,已不是我每年都能吃到的了,卿本佳鱼,奈何价高?我去年咬牙切齿买了半斤八两,做好后细品慢咽,有一种朝圣般的满足——总算没有辜负这个春天。
如果说刀鱼是大家闺秀,那各类野味就是小家碧玉了。小时候嗜甜,但那时糖果很少,一到春天我们就会采许多带甜味的野果吃。记得最常见的是孟孟果,一直都不知道它的学名,只知道长得像极了草莓,红色的小浆果上还有短短的绒毛,像是很多透明的水晶攒在一起,一熟透就会散落下来,撒播四方。记得那时有个同学邀我一起采孟孟果吃,她个小灵活,一会上树一会进灌木丛里,不一会就采了满满一小篮,我顾不上冲洗,坐在树下抱着篮子吃,那可是童年最甜美的回忆了。
作为吃货,要有接受新事物的强大能力,能够自动搜索各类美味。比如一些比较奇怪的美食。当年邻居家有个小孩,一到春天就在楼下支口黑锅,烧几根木柴,滴几滴香油,再丢进几团黑乎乎的东西,锅里腾起一股淡淡的轻烟,焦香扑鼻,馋得我在楼上阳台口水直流。他仰脸一笑,问“要吃吗?”我迫不及待地说:“要!”妈妈在身后大吼一声:“不要!”伸手抓我扑了个空,我早都像泥鳅一样跑下楼去,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凑着脑袋吃起来。那东西外壳是焦脆的,肉多汁有异香,味道有点像明虾,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炸知了。到了第二个春天,我和几个小伙伴一起挖了好多知了准备一起吃,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会炸知了的孩子了,那异香和美味,就永远定格在记忆中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这个吃货也不能像以往那样随心而吃了,渐长的体重和雄伟的腰围不时提醒我美食诚可贵,身材价更高。不过每个春天都有不可错过的美食和不可辜负的美景,其实也不妨改改《春天里》的歌词:
如果有一天,我还未长胖
请把我留在,那吃货春天里
如果有一天,我已经长胖
请把我埋在,那美味季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