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那天姥姥去世了,这是我经历的第二场葬礼。
从小惧怕所有葬礼,见到哪家办事总躲得远远的,难免在街上见到出殡的队伍,小时候怕到直哭,后来渐渐大了也避讳着不看,怕和葬礼有关的一切,尤其是吹鼓手们的唢呐声,也因此怕着唢呐的声音,无论吹奏的曲子是否和葬礼有关。
第一次经历葬礼是六年前爷爷去世,整个人被悲伤冲刷,掩盖了我对葬礼的恐惧,回想起那三天就像一场黑白默剧,数不清的人前来悼念,往日空旷的马路两侧被车填满。
我没有见到爷爷的最后一面,爷爷去世前的大概一年已经由于老年痴呆几乎丧失了所有意志和大部分行动能力,卧床11个月,大小便失禁,身体日渐消瘦虚弱,谁也不认得,就在所有人习惯这是我们生活的常态的时候,爷爷走了,谁也没见到他临走前的最后一刻,好像来的突然,也好像所有人都为这天做了准备。
我担心爸爸会崩溃,到现在过了这些年却从没让我见到他掉泪,隐忍的面容下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很少和大人去给爷爷上坟,每次听到他们和爷爷念叨生活的琐事我都哽咽,怕自己忍不住所以少去。
爷爷的去世让我第一次面对死亡带来的冲击,第一次体会到再也见不到一个人的感觉,第一次感受到无论亲人离开多久,想起多少次,总会忍不住湿了眼眶。
自小和姥姥姥爷不亲,去得少,两位老人的心思大部分在那个有后妈的大孙子身上。姥姥是由于一场感冒导致心衰,此后的一年里身体再没恢复过,医院进进出出很多次,儿女们尽心照顾着,82岁高龄的人终究敌不过生老病死。
姥姥临走前,儿女们以及大孙子都在身边,自始至终,姥姥的心智都是清醒的,受尽病痛折磨。我以为我对姥姥感情不深,没有巨大悲伤的洪流裹挟,我以为我会十分害怕。可我小看了血浓于水的力量,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位每次见到都笑咪咪的老人,悲伤像猛兽将人吞噬。心疼妈妈的眼泪,安慰的话未出嘴边就苍白无力,也担心妈妈会崩溃,可出殡前一天还为早起我买了喜欢的蒸蛋糕,隐忍的面容下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
姥姥的去世让我开始思索自己的人生,随着长大,不婚独过的想法渐渐在心中成形,我有自己的理由。可是第一次我觉得怕,怕终有一天自己没了女儿的身份还有什么,姥姥去世前有亲人的照顾,多少也减少了死亡的恐惧,妈妈没了姥姥她还有自己的家能给她抚慰,可是如果我是孤身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