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摘要:
志英把西厢的三间房卖给了村委,出发前往新疆。到了新疆,终于从父亲嘴里知道了十一年前那场惊天秘密!
接上篇:"加油啊,李志英(9):十一年前的秘密"
第十二章:新疆,新疆
当一列列整齐挺拔的白杨树从车窗外快速的掠过时,志英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就快到了。
不同于老家的抬眼便是山、水、人家,志英跳下长途汽车的踏板,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一直延伸到天际线。
从家里穿来的棉鞋没走几步就湿哒哒的凉。
父亲和母亲都穿得厚实滚圆。母亲裹在头巾下的脸上溢满了藏不住的欣喜;父亲站在旁边,一脸严肃,不苟言笑。三人拎着志英的大包小包往家走,空气中飘着丝丝缕缕初见的拘谨。
听着踩在积雪上有节奏的嘎吱声,志英心里是欢喜的。十一年未见的父亲、相依多年的母亲,终于,一家人在一起了!冰天雪地又如何?父母都在身边,那才是久违的幸福啊!
父亲的工作单位,是新疆军区生产建设25兵团 5连。早在志英从老家出发前,父亲就已为志英在连里落实好了工作,安排好了住处。
兵团的房子都是大家自己动手修建的——把新疆盛产的芦草、蓑草砍成小段,混在泥里,夯成结实的土墙;屋顶铺一层长草,抹一层泥,再铺一层草,再抹一层泥……如些反复,既挡雨又保暖。结实整齐的四列排屋围成一个又一个的大院子,院子中间是篮球场,供大伙锻炼运动。当然,也是每晚绝不可少的跳“忠”字舞的场所。
志英的宿舍在父母院子的近旁,同屋的,是5个年轻的女孩。走进房门,迎面左边是一溜长长的火炕;右边,在火炕的对面,是一扇拉通整间屋子的火墙。虽然是屋外冰冷彻骨,屋内却因一直烧着火炕和火墙,温暖如春。
小伙伴们开朗热情,招呼志英把衣物放到炕位上,又教她每晚怎么利用火墙烤暖衣服和鞋子。
次日凌晨,天未亮,寂静中便传来了队长那带着浓浓甘肃味的喊声:“气匡(起床)啰,气匡(起床)啰!”
凌晨的户外,滴水成冰。姑娘们秋衣秋裤、毛衣毛裤、棉袄棉裤、毛毡袜、胶底棉靴、头巾、帽子、口罩、军大衣、绒线手套、羊皮手套……一层又一层往身上套,等穿戴整齐,全身上下,只余一双双黑色灵动的眼眸在帽沿下闪闪发光。志英觉得新鲜好玩,忍不住笑出声来。
出了房门,邻屋的姑娘小伙们都陆续带着碗筷往食堂走了。吃完早饭,急性子的伙伴已经把自行车车铃按得叮叮当当急响,催促着还在磨蹭的工友们。
“志英,你还没有自行车吧。”一个伙伴热情的说,“来,今天我带着你!”
自行车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地里进发,铃声叮当,歌声激昂。
“红太阳照边疆,青山绿水披霞光……”志英坐在伙伴的自行车车架上,忍不住也跟着大家一起唱起来,似乎也忘记了寒冷。
健壮的大公牛,拖着一个个大大的木制“雪橇”,“雪橇”上的大竹篓里装满了粪肥,一趟一趟送到地里来。志英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往地里窖肥——把牛车上的肥一篓篓倒到地里,用“砍头板”(一种半圆形的农具)仔细码平、窑藏,待来年开春,就能为作物们提供丰富的营养了。
周日是休息日,周六下午甫一收工,姑娘们就嘻嘻哈哈打闹着到火房打热水洗头、洗澡,又忙不迭的把换下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
志英疑惑,周日休息,有一整天的时间呢,为什么一定要在周六傍晚这般着急的紧赶慢赶?一问小伙伴,才知道大家都想周日没有牵挂的到场部(25团团部所在)去逛街、购物、看电影啊。
原来,平常的小件日用品的购买,大家都在离连队比较近的暂部(连队到团部之间的位置)解决,但更多种类的物品,以及一些简单的娱乐活动,大家就要趁着周末休息去更远的场部了。
场部离连队有10公里的路程,伙伴们几乎人手一辆28自行车,和平常上工一样,三五好友相约,一路互相大声的招呼着,叮叮当当,热热闹闹的往场部去。
老家没有人骑自行车,志英也不会。开始两周,她要么坐在父亲的后座上,要么请工友帮忙搭载自己,但总归是不方便的。在和父亲商量后,她用了两个周日的下午,很快拿到了自行车的“驾照”,总算可以和其他伙伴一样,能自由享受速度带来的快乐了。
与志英满怀激情的享受新生活不同,玉兰一直是心戚戚。新疆的气候和四川相比,实在差了些。她本不想志英来新疆的,但终究是没能拗过志英父女俩。
她心疼啊。新疆的冬天实在太冷,志英和经和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上工;一层一层把自己裹成大棉球,在地里笨拙的劳作一整天;中午也不能休息,午饭得坐在田坎上就着寒气吃下去;等下工回家,袜子、靴子、棉裤、棉衣都不可避免的湿凉,手脚都冻成了圆鼓鼓的红萝卜;常年的玉米、面馍、白菜汤,难得吃到一口米饭……
这日,正是周末,志英在父母屋里,一家人边吃饭边聊着家常。连队宣传队长找了来,邀志英加入连里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
宣传队负责毛泽东思想宣传,逢年过节负责连队的文艺宣传。有宣传任务的时候,排练、演出期间是不需要到地里干活的,但一样的计工分,算工资。
自从志英加入宣传队,不象之前那么辛苦了,玉兰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些。
在老家破四旧被剪掉的大辫子终于长长了一点,志英在耳侧扎了两个小辫,神采奕奕的活跃在大礼堂的舞台上。坐在礼堂看志英在舞台上发光,是玉兰最开心的日子。
排练、宣传、间或和伙伴们到地里窑肥,摘棉花、收小麦、周末和伙伴们去场部逛逛,买些新鲜的小玩意,看电影……志英的日子过得充实热闹。
父母都在身边,志英特别的心安。
直到两年后的这一天——志英看到一绺鲜红的血顺着母亲的脚踝流下来……
未完,续下篇:“加油啊,李志英(11):玉兰啊,玉兰-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