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隆冬特别冷,冷入骨髓。
次年的阳春来的格外晏,晏得让人感到岁月的凝滞与停顿。
自从那位可爱可亲可同床共枕可肌肤相缠绻的严女师不再性侵我以后,我就欲感到我心中的大好春天早早地来到了。
没有了外界色迷迷的诱因与干扰,我又少心缺肝地重返了天真烂漫与无拘无束的少年时代,无论从心性或是从言谈举止,都回归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岁月。
冬夜,沒啥玩。就随大我好多岁的村里人跑着游村串庄寻电影看。有时跑十几里寻着了,是革命样板戏《沙家浜》《红灯记》,足足看无穷遍了,也不嫌烦,也不明其大意,不看没啥看,没啥看还得看;有时跑二十里也见不了演电影的踪影儿,一群大小不等的一二十个波浪小子打狼一样吆喝着返回,没到家就己鸡叫三遍了,人人都跑得乐哈哈屁巅p巅,还自嘲,有问看得啥好电影?有答《看不见的战线》!
真有一部电影叫《看不见的战线》的,是谍战反特的,看过一两回就再也遇不着重演。大伙提到片名时,我脑海里己回放着那影片里的情节了,一回到家,倒在慈父事先铺好的烂席与破麻袋片的地上就呼呼入睡了,睡得异常甜香,梦里还在演电影。
感人的电影,留给人的记忆是久远的。如《闪闪的红星》。那影片中的主题曲《小小竹排江中游》和冬子妈的《盼红军》,我只看一回,就烙在脑子里了,也会哼唱那些歌曲了,都经典的红歌,几十年长流行不衰败。
我是没受过一堂音乐教育的小学生,既不知五线谱,也不知嘟Ran咪法瑟啦哂,但我放歌一曲,没有人不被折服的!
有一次,天快黑下来时,我见四下无人,我就站在村中我家门前的大水塘边先是哼哼,尔后就歌声嘹亮了!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
寒冬腊月哟盼春风
若要盼得红军来
岭上看遍哟映山红
…
婉转的音韵尚未停止,一只软绵绵的小手就扯住了我的手。
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说道,妳的声音真动听,教我唱唱好么?
我一看,啊!是小琴。小琴是我的同班同学。她家住在大水塘南岸的小寨子里,平时没机会在一块玩的,这时,不知怎么她竟从几株大垂柳荫下穿过来,依在我身边的。
我好奇地问,妳怎不早点休息啊!
她突闪着寒星一样明亮的大眼晴望着我说,我妈去落凫山市我小姨家了,都去三天了还没回来,我爹不放心,今儿早步行去叫她,对我说好下午回来的…到现在也没回。我想八成儿不回来了。
嗯!那也有可能。那么远的路,听大人们说过有六十里远的…。
小琴点点头。说所以我就在寨子那边的池塘沿上静等我爹妈回来,从日落到现在,全村都快黑灯瞎火了,还不回来…。
妳一个人怕么?
有一点点儿。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一听妳唱出这么好听的歌声,就一点儿也不觉害怕了!嘻嘻。小琴妩媚地说着就不由地低下了头。
那…那我给妳唱一晚上吧!
好啊!我巴不得正想呢!
那我开始给妳唱啦!
小琴拽了一下我的手,四下里望了,低声说,恐怕不行的,会打扰村民们入眠的。
那怎么办?
不如…不如,到我家里去吧!我爹妈没回来之前,就我一个人。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让人看到了,会嚼舌说闲话的!
咱…咱小小孩儿家,你说得跟大人儿似的…。小琴数落我。
我一时语塞。
行不?走啊!小琴扯拽着我的手,我十分地被动。我俩走在清清的池塘边,水里倒映出我俩黛黛的小身影儿。岸边有几只蛙鸣,临我们走近了,扑嗵扑嗵都跳到水里去了,漾荡的涟漪把我俩的影子一下子混为一潭了,时而一团,时而分开。绞绞缠缠,没有明淅的界限。
小琴.呵嚏就笑出了声,嘤嘤好听。
我说,你笑啥哩?不就青蛙叫,青蛙跳吗?
小琴微笑了一下说,对啊!青蛙双双潜入水里的事儿,我俩儿就不晓得了!
小琴这话对我来说有点儿深奥,我一时接不上腔儿。不过,我忽儿感到小琴这小女孩有点儿意思,似乎觉得她象《红楼梦》里的人物,确切象谁呢?一时又比拟不出来。
小琴望望我,说你低眉想什幺哟?
我不答。
小琴说。咱小小孩儿家的,哪顾虑那么多,若被人撞见了,这黑影儿里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能认得出谁是谁哩…!妳若不吭声,别人更不知手扯手的人儿是谁哟!
我沉默不语。
手指被她攒扯着,曲曲拐弯走了好大一会儿月黑路,只听吱吱呀一声木门响。
小琴小声说,到我家院子里了!话音里仿佛捏了一把虚汗似的。
待她掩插了木大门,她的神情才恢复了平时的活泼常态。
<待遇>
十月24深夜于苏州玉出昆冈清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