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第二枪(一)文/巨石

钱鼎在白河县庠读书时,西安钟楼万人声援赵舒翘,声称:“若杀赵舒翘,慈禧滚回北京去。”消息传到白河县,钱鼎热血沸腾,在教室坐不住了,他要独自徒步西安,加入万人声援队伍,县庠老师侯自魁劝钱鼎,不要盲目冲动,凡事自有因果。侯自魁说,万人声援源于义和团运动。

戊戌变法失败后,光绪被软禁中南海瀛台。慈禧欲废黜立新,御前大臣载漪怂恿,册立其十五岁儿子溥儁,计划1900年元旦登基。载漪是光绪堂兄弟,同为慈禧侄儿辈。原配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生长子溥僎。继福晋为博尔济吉特氏,生次子溥雋。元旦前夕,朝廷邀请各国驻华使节入宫庆贺新年,借机会通报了废黜立新旨意。各国公使均持反对意见,清廷计划逼迫停止,慈禧恼羞成怒,载漪怀恨在心,伺机寻求报复 。

庚子年春,义和团在山东轰轰烈烈。载漪的机会来了,借助义和团打击洋人,一举两得。慈禧对民间社团恨之入骨,用洋人枪炮剿灭义和团,借刀杀人,坐山观虎斗,岂不两全其美。慈禧派满族大学士刚毅和赵舒翘前往山东调查义和团。赵舒翘陕西西安人,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赵舒翘调查认为义和团不靠谱,装神弄鬼,刀枪不入,纯粹瞎扯淡。大学士刚毅受载漪蛊惑,竟向慈禧奏称:天降义和团,可以灭洋人。慈禧冲动后常做蠢事,她不想依赖淮军,不想依赖湘军,还有皇家八旗子弟兵,决意用义和团抵抗洋人,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庚子年夏,义和团声势越来越大,烧教堂,杀洋人,有增无减。英国公使窦纳乐第一个做出反应,要求天津大沽口17艘战船增援。三百多名陆战队从天津登岸,乘火车抵达北京使馆,列强在渤海湾举行海军示威,要用武力干涉大清内政。英、美、德、法公使照会清政府,限两月剿灭义和团,否则,水陆两军代为剿平。清廷也不甘示弱,载漪奉旨掌管总理衙门,为招安义和团做准备,集军、政、外交大权于一身,调甘军董福祥部入京,为招安义和团声威。在载漪和刚毅的主持下,义和团大举进入北京,烧毁了十一所教堂。

慈禧紧急召集御前议事。兵部尚书徐用仪,户部尚书立山,极力主张围剿义和团。载漪、刚毅力主招安,载漪说:“义和团万死不顾一生,以赴国家之难的义民。”为迫使慈禧宣战,载漪指示军机章京连文冲伪造了一份列强外交照令,提出四条要求:一、指明一地由光绪居住。二、代清政府收取各种钱粮。三、代清政府掌全国军队。四、归政给光绪皇帝。慈禧得到假消息勃然大怒,急忙降旨招安义和团,以光绪名义向八国联军宣战。为了表示决心,将主张围剿义和团的徐用仪、立山斩首,命刚毅、载漪统领义和团。大权在握的载漪,首先率义和团直奔瀛台要杀光绪帝,被慈禧阻止未果。

兵临城下,袁世凯编练的新军,统帅在军机大臣荣禄手中。新军、八旗、绿营按兵不动,竟然动用义和团宣战,未免有点荒唐。两江总督刘坤一、湖广总督张之洞、两广总督李鸿章、闽浙总督许应骙,由铁路大臣盛怀宣倡议,如何保存东南各省稳定,避免列强借口入侵。密议倘若北京失守,两宫如有不测,由李鸿章作总统支撑局面。朝廷宣战后,与联军秘密达成协议,东南互相保全,拒绝卷入战争。

大沽口失陷,列强援军数千人,闯入天津海河西岸外国租界,对天津城发动攻击,义和团投入天津保卫战。甘军进攻老龙头火车站,毙伤俄军五百余名,几次占领车站。联军由天津进犯北京,人数一万六千多人。其中日军最多八千人,英军三千人,由印度人组成,还有在威海训练的华人。法军八百人,由越南人组成,最少的奥军五十人。次日,联军进攻天津北仓镇,受到甘军部顽强阻击,时值八月盛夏,气候炎热潮湿,沿途玉米地形成天然屏障,联军还是杀向了北京,英军率先由广渠门破城而入。

庚子年8月14日,指定是个耻辱的日子,北京沦陷。次日清晨,慈禧挟光绪和溥儁仓惶出逃,载漪、刚毅、赵舒翘护驾西行。慈禧流亡西安途中,指定奕劻、李鸿章为全权代表与列强议和,义和团被清军和联军联合剿灭,由载漪发起的义和团运动以失败告终。列强公使联合向奕劻、李鸿章递交《议和大纲》,要求处死载漪、赵舒翘、刚毅、董福祥等十二人。

赵舒翘护驾回到西安,得知洋人死亡名单,认为自己不会死,降旨赵舒翘革职查,列强不答应,最后定为斩立决。整个西安城愤怒了,三百多绅民在军机处联名喊冤,愿以全城人保其免死。军机大臣马上晋见慈禧,北京李鸿章来电说,洋人不断催促,否则进军西安。西安钟鼓楼聚集数万人,高呼赵舒翘就刑,必抢法场。

白河位于陕西安康,距离西安六百余里,钱鼎不顾侯自魁劝说,执意要上省城声援。独自徒步,途中遇乞丐,以馒头相助,歹徒见出手大方欲劫财,钱鼎秀出小红拳,几个回合吓跑歹徒,饭馆掌柜以为洪帮兄弟,对道上暗语,钱鼎不知所云,明示哥老会,钱鼎方知会帮遍天下。

迫于西安民众压力,赵舒翘由斩立决又改为赐自尽, 他仍然坚信自己不会死,家在西安双仁府街,距离慈禧行宫北院不远。派人上街打探消息,直到指定死亡时辰,也没等到赦免圣旨,最后夫人说:“不会有圣旨了,咱们一起死吧。”夫人拿出金子先吞了下去,在岑春煊监视下,赵舒翘含泪把金子咽了下去。这位大清帝国的忠臣,处在精神亢奋状态,大谈对九十岁老母留恋。三个小时过去了,赵舒翘连肚子疼都没有,有人怀疑金子是假的,夫人一声惨叫已经开始发作。延误时间有抗旨之罪,有人递给一缸鸦片喝了下去,浑身燥热,口渴难耐,不堪痛苦,张牙舞爪,依旧没有死。朝廷命岑春煊下午五时复旨 ,眼看时辰已到,找来砒霜,灌进嘴里,赵舒翘满地翻滚,呻吟不止。两小时后,依然没有咽气,有人出了个主意:用麻纸蘸上烧酒,将嘴鼻封住。大家一起动手,封了五次,每次以为必死无疑,仍然不死 。赵舒翘在等刀下留人的圣旨,永远没有等来,折磨持续到凌晨,赵舒翘终于气绝身亡。自以为是大清栋梁,其实是慈禧一枚棋子而已。

赵舒翘死那一天,钱鼎徒步到旬阳,万人声援已经散去,消息传来他又返回白河县。钱鼎生于1884年,安康白河县钱家弯人,钱氏自吴越王钱镠开始。五代十国时期,吴越王钱镠在位,采取保境安民政策,繁荣经济,鱼盐桑蚕,利于江南。钱镠征集二十万人,修筑钱塘江捍海石塘,抵御潮水泛滥,保护杭州古城。用竹笼填塞石头,沉入海中,堆砌大石塘,塘外打木桩,石塘十分牢固。经八百年海潮冲刷,清末还有部分屹立海岸。他在太湖流域,普造堰闸,以时蓄洪,不畏旱涝,立水网维修制度,由是田塘众多,土地肥沃。鼓励扩大垦田,境内无弃荒,岁熟丰稔。江浙百姓称其海龙王。从此江南富庶,剩过闽粤,钱氏成为名门望族。自钱镠有族谱,制订家训,子孙后代,立身处世,持家治国,做了行为规范,历代兴旺不衰。

清朝乾隆年间,钱方远怀揣族谱家训,携妻带子,从安徽钱家岗徒步湖北,经郧西入陕西,来到白河县白石河畔,有一风水宝地,便定居下来,后来称为白河钱家弯。钱家弯又叫双溪口,两河交叉,背山面水,往来川鄂要道,坐山望水,避风聚气,风水独有。白手起家,垦荒耕田,置田产,建宅院,办纸厂,立为祖业,开始繁衍,钱鼎已是第七代。经三代单传,第四代有五子,在大院对面修关帝庙,以庙为私塾,请先生指教,五子切耕切读,三武生二贡生,五子登科,文武双全,钱家五大房,传为白河佳话。此后,辈辈有人才,五世钱广聪,清朝举人,任伊犁知府,卸任移居富平淡村。六世钱大洪举人听候,钱鼎父亲钱大宾,优等贡生,嘉奖湖北某县丞。钱鼎正在白河县庠读书,受教白河名师侯自魁门下,侯自魁有进步思想,使钱鼎萌生了革命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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