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二次,春树在晚上来到祭坛了。
祭坛里依然是上次看到的剩余的香料和木炭,闪烁着莹莹的蓝色火焰,不过春树也看不见。微弱的火焰在短暂的时间里又被重新引燃,散发出了焚烧的气味,也被风送到了春树鼻腔里。祭坛周围鲜少在夜晚有人出现,然而此时人头攒动,人们尖叫着、狂怒着、疯狂的抛掷物品来表达自己对观看死亡的狂热,卫兵费了很大劲才将春树带入祭坛。
他不知道该不该指望天空突然飘雨,他闭上眼睛,幻想着此时有雨水浇灭燃烧的火苗,幻想着是一个雨夜,他和诗人再一次肆无忌惮地奔跑着,诗人的斗篷渐渐消失在街角,他们的一切痕迹都被大雨冲刷走,仿佛他们两人从来都不曾存在于世界上。他想看诗人的头发滴滴答答地滴水,想看他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向他表示着无限的缱绻。然而他已经快忍受不了火苗的干燥和炎热,他感到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他的身体干裂,在流血。
他再次睁眼,竟然在另外一个地方看见了金色,在疯狂燃烧的火焰里。他死死盯着那飘忽不定的金色,眼睛被浓烟熏得流泪,他无法擦拭,不住得咳嗽,却坚定得相信诗人在朝他微笑,在他唯一能看到的金色光中。他看不到红色,看不到自己献祭而死的惨烈,理解不了周围人的狂欢。他突然想到他忘了问诗人一个问题,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他希望诗人现在已经离开了森林,或许已经到达了另一个部落,或许已经到达了他一生向往的海边。他没有选择跟诗人一起走,尽管他收到了这样的邀约。他心知肚明,当他第一次看到诗人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他就明白这是一场禁忌之恋,是罪恶的,只是扎根于他所有的苦难和不服输的高洁中绽放的高岭之花,他并不具有真正攀登的勇气,他真正破烂的斗篷和诗人被玷污的珍珠有本质上的区别。他不会拖累诗人,不会选择进入他的世界。
东方——诗人曾游历过的地方,诗人喜爱的气味将永远与他的骨肉融为一体,那些植物将以他的血骨为泥。
黎明之前,火灭了。东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