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谷。
“呐,佛铃花开的时候,你来找我吧。”
少女一袭白衣,立于风中。
他看着微风将她耳畔的发丝吹起,手慢慢抬起,帮她重新将乱发绾于耳后。
“和我走罢。”
少女的如花笑靥,令他心生不舍,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她摇了摇头:“我不能做你的累赘。”
他的表情十分痛苦:“我放弃……”
少女纤细的食指轻轻按在他的唇上:“嘘,别说让自己后悔的话。”
“我有时候,真希望你不要这么聪明……”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好似想揉进灵魂里一样。
她抬头,轻轻地,在他脸颊落下了一个薄如羽毛的吻。
“佛铃花五年一开花,我等你。”
“灵羽……”
“无忧,快走吧,在我改主意之前。”
少女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啪嗒啪嗒,好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了下来。
他咬了咬牙,松开他在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转身,脚步沉重地离开了。
等他慢慢走远,少女坐在地上,抱着双膝,呆呆地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他虽名为无忧,却身负血海深仇。
他遇到灵羽的时候,正被所谓的正派人士追到坎离城的悬崖边。
“你们屠戮我天水教众人,却从未想过是否错杀。只因我们是邪道?!”
咳了口血,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和你等邪魔外道有什么可说的,杀了便是。”
领头的武林盟主乔无忌冷冷地说道。
他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好!若我君无忧今日不死,他日,必让你们百倍奉还!”
“那也得你活得下来才行。”乔无忌摸了摸自己的剑,慢条斯理地说道。
“那便赌上一赌!”
君无忧一扭身,从崖上跳了下去。
“哼,你们几个,去崖底找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乔无忌面无表情地吩咐身后之人。
君无忧并未跳下去,他自小在坎离城,知道此处悬崖崖壁处有一个山洞,是以他才会跳下来。
不过他上次来的时候,山洞还很杂乱,怎么现在如此整齐?
“你是,谁?”一个抱着几颗果子的少女问道。
君无忧抬眼一看,白衣少女姿容绝色,他竟看得有些痴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在下君无忧……”
“灵羽,你似乎受伤了。”
“无妨。”他挨得住。
灵羽点点头,自顾自坐在了山洞的石桌边。
三日,整整三日,他们未再说一句话。
君无忧专心疗伤,而灵羽则是一直瞪大好奇的眸子看着他。
直到第四日,君无忧睁开眸子,少女才问道:“你饿吗?”
他摇了摇头。
这几日,那些正派人士绝对没少搜索他。
不过这个洞口藤蔓掩映,隐蔽性极高,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被发现。
“仇家追杀?”
灵羽柔嫩的小手托着香腮,继续问道。
君无忧的手,慢慢攥紧了。
“这里不安全,你的伤短时间内估计好不了,随我去百花谷吧。”
君无忧警惕地看着灵羽,他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别这么看我,我观你眸子清澈,虽潜藏恨意,却通透澄净,不会是坏人,我看人可准了。”
微微浅笑的灵羽,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也许,你看的不准呢?”君无忧忍不住打击灵羽道。
“那便不准罢,反正百花谷就我一个人。”
灵羽说这话的时候,眸子微微垂了垂。
“好,我便随你去。”一个小姑娘都不怕,他怕什么?
之后,灵羽便带着君无忧去了百花谷。
百花谷四面环山,只有一道狭窄的缝隙能容人经过。
将此处掩映好之后,外人,根本找不到这里。
君无忧望着花团锦簇,蜂环蝶绕的百花谷,以及那在前面带路,咯咯笑着的灵羽,心里,好像涌过了一丝奇妙的感觉。
“我和你说,百花谷有种佛铃花,五年一开花,须臾便会凋谢。传说中若相爱的两人能一同看到佛铃花开,一辈子,便再也不会分开。”
君无忧不置可否,他并不相信这些。
爱情?仇未报,何谈爱。
灵羽回头,看君无忧心不在焉的样子,撇了撇嘴。
谷里有两间木屋,灵羽一间,另一间便让君无忧住进去了。
多日相处之后,君无忧竟深深地爱上了活泼天真,纯美可爱的灵羽。
她对他来说,好像救赎一般。
他也感觉到了灵羽对他的依恋,可他不得不走,他还有未完成的事情。
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君无忧走后,先召集旧部,养精蓄锐;而后周密部署,放长线,钓大鱼。
正派人士对他们天水教所做的一切,他都会一一还回去。
偶尔心力交瘁的时候,他的眼前,便会浮现那个一袭白衣,倾城绝色的少女。
唇角,就会不自主地轻轻弯起。
五年,君无忧用了五年时间,把武林盟主乔无忌的势力连根拔除,最后逼得他不得不自杀以谢天下,方才作罢。
自此黑白两道纷争愈少,竟能慢慢和平相处了。
而君无忧,放下了魔教教主的身份,马不停蹄地去找灵羽了。
“灵羽,我回来了!”
君无忧进了百花谷后,兴奋地喊道。
可惜谷内只有鸟鸣啾啾,蜂蝶翩舞,百花斗艳,就是没有灵羽的回应。
他急忙到两个小木屋找寻,在属于灵羽的小木屋,找到一张沾满了灰尘的信。
“其实,我乃百花谷佛铃花的花灵。而佛铃花的真正故事是,在她开放的时候,若有一真心相爱之人静等其绽放,方能留于这世间。否则,便会灰飞烟灭。呐,我骗了你,你走之前,已经是我成为佛铃花灵的第五个年头啦。可我不能自私地留下你,你有多不快乐,我都看在眼里。谢谢你在我最后的时间里,爱过我……”
信尾,是小小的灵羽二字。
君无忧低下头,呆呆地任由信落了下去,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