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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慈禧全传》
但是,他要補救卻甚難。馭下無恩,士卒不肯用命,濫作威福,同官不願支持,這才真的到了呼應不靈的窘境。最苦惱的是他沒有自己的嫡系部隊,連「子弟兵」都沒有。事急無奈,想起一著棋:在安徽的苗沛霖。
潼關當然有人在坐守,那是署理陝甘總督熙鱗,他的任命,在七月間與勝保的任命同時下達。陝甘總督駐蘭州,赴任途中奉旨留在陝西處理回亂。西安有了一個跋扈異常的勝保,還有身為「地主」的巡撫瑛棨,他不便去自討沒趣,因而留在潼關。堂堂總督,侷促一隅之地,而勝保有所知會,動輒以硃筆下札,把他的身分貶成了一個總兵,因此,這個老實人抑鬱萬狀。但總算是一個總督,所以軍機處所發的,有關指示處置勝保的密旨,大致他也有一份,跟恭王和軍機大臣們一樣,他日夕所盼望的,也就是多隆阿早到潼關。
就在傳旨拿問的那一刻,勝保的文武部下,溜的溜,躲的躲,餘下的都向新任欽差大臣報了到。二百親兵,四十八名廚役,走了一大半,跟在勝保身邊的,只有一名老僕,兩名馬伕,還是他當翰林時的舊人。
他為恭王指出,勝保的被革職拿問,重要的是在一個「問」字。革而不問,就整飭紀綱而言,比「曲予優容」更壞。而且,不問也不行,兩宮太后口中不說,心裡已經不滿,內閣也在等消息,等他們來催問,在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像他這樣的情形,是所謂「浮系」,僅僅行動失去自由,親友的訪晤,並不禁止。起初因為諭旨嚴厲,看上去就彷彿前年拿問「三凶」那樣,一經被捕,便要處決,大家都還不敢造次去探望,怕惹禍上身。慢慢地,看見情況並不如想像中那樣嚴重;加以恭王的態度,已為外間明瞭,推斷勝保的將來,不會有什麼嚴譴。於是,親友故舊,顧忌漸消,勝保那裡便不冷落了。
吳台壽新升御史不久,資望尚淺,他那個奏折中,最失策的地方,是攻擊另一個御史趙樹吉。趙樹吉亦曾參劾勝保,並以「京內外謠諑紛傳」,主張對勝保從速定罪。吳台壽針對他的話,有所批評,招致了同僚的不滿,因而另外有些剛直的御史,毫不容情地指出了吳台壽與勝保的間接關係,而吳台朗指使他的胞弟為勝保辯冤,說他「但有私罪,並無公罪」是「感激私恩」。朝廷對言官的處分,一向慎重,現在看吳台壽孤立無援,那就不必客氣了
不平和輕視之感,積累在心裡已非一日。這一天提到他縱容部下在河南姦淫婦女這一款罪名,周祖培問他可有這回事?勝保突然衝動,大聲答道:「有的!河南商城周祖培家,河內李棠階家的婦女,不分老幼,統通被污,無一倖免!」這兩句刻毒得到了頭的話,把周祖培氣得嘴唇發白,四肢冷冰,幾乎中風。事後傳到了恭王耳朵裡,他向文祥、寶鋆長嘆一聲說:「勝克齋死定了!誰也救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