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听闻山中新添一口泉眼,涌出的泉水如琼浆玉露,喝了令人飘飘欲仙,凡人喝了可延年益寿,妖喝了可提升修为,山中去品尝过那口泉眼涌出的泉水的妖怪纷纷赞不绝口,弥向去过那泉眼的妖怪们打听了去路,打算带仁泽去见个新鲜,看看那泉水究竟是否如传闻所言。
“那泉水呀,喝了让人飘飘欲仙,包治百病,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呢!”弥一板一眼地跟仁泽形容着。
“只是泉水而已,怎会有如此奇效,怕不是被人诓了?”仁泽细细打量着手中刚采下的药草。
“哎呀,”弥跑到仁泽面前,一把夺走仁泽手中的药草藏到身后,仰起头睁圆了眼睛好似要和仁泽对峙,“我不管,我要你跟我一起去。”
仁泽拿耍赖的弥最没有办法,只得应下,“好好好,应了你,我们一起去看看那让人长生不老的泉眼便是。”
“还得一起喝。”
“可是……”
“没有可是!”
“是是是,手中的药草总可以还我了吧?”
弥和仁泽翻了大半座山找到了那口传说中的泉眼,大老远仁泽就觉得酒香四溢,走近了才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没等拉住弥,弥已经一捧泉水下肚了。
这泉水确实如其他妖怪们所传,喝了让人飘飘欲仙,能不飘飘欲仙么,这口泉眼是山林吸了天地灵气所形成,喷出的并非普通的泉水,而是美酒,什么延年益寿提升修为都是妖怪们口口相传变了味儿。
应不住弥的邀请,仁泽卸下背上的筐子在泉眼旁席地而坐,尝了一口这山中涌出的美酒,的确是好酒。
“诶,仁泽?”几捧“泉水”下肚,弥已经有些大舌头了。
“嗯?”仁泽平日里偶尔陪师傅小酌,但毕竟是小酌,酒量也佳不到哪里去,这飘飘欲仙的感觉仁泽已经切身体会到了。
“这泉水喝了让人觉得好快活呀!”弥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用力拍了拍仁泽的肩膀。
“嘿嘿,的确。”此时药筐子已经倒了,仁泽都懒得去扶了。
“我们……嗝!相识了多久了?”弥伸手又要去给自己舀“泉水”喝,不料被仁泽抓住了手阻拦下来。
“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下不了山了不然。”仁泽的舌头也有点大了,一边按着弥的手,一边冲着泉眼连连摆手。
“我们相识三年有余,一千多日,对我来说却好似几日。”弥有些惆怅地闭上了眼睛,抱住了仁泽的胳膊,“你喝了这泉水,就可以活很久了,很久!”弥顿了顿,“一万年,你活一万年!”
“俗话说得好,千年王八万年龟,我岂不是……”仁泽本来只是想打趣,但是看到弥红了眼圈就没有再说下去,“弥,你……”
“你什么都不懂!”弥吼出这句话后,就开始嚎啕大哭,反反复复念叨着,“你什么都不懂。”
仁泽一时愣住,酒醒了大半,相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弥,仁泽看着弥眉心的红痣有些失神,一时间仿佛酒意又成倍地涌了上来,便吻上了那颗红痣,在弥耳边轻声说,“我都知道的,没事的。”
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弥仿佛被人用法术定住了一般,一时间弥觉得自己心中的整片山林都沙沙作响,难以自持。酒力降低了弥的法力,法力削弱使得弥难以维持平日里展现在仁泽面前的人形,白鹿的耳朵漏了出来。但弥并不知此事,只是在仁泽身边睡得香甜。
弥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弥晕乎乎地从泉水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现出真身的耳朵,慌乱的用法术将鹿耳隐去,回头看看仁泽还未酒醒,才放心下来清清嗓子去推醒仁泽。
目送仁泽下山后,弥用力回想自己醉倒在泉边之前的事,都是零星的片段,想不起什么,仁泽醉成那样,即使自己胡言乱语了什么,对方想必也不会记得。这么安慰了自己以后,弥就跟个没事儿鹿一样,蹦蹦跳跳等着仁泽下一次上山。
谁知这一等就是多日,再见了仁泽才知道上次仁泽一身酒气回到木屋,被师傅训斥了,面壁了三日,随后又同师傅下山出诊多日,于是有将近半月未上山采药。听了仁泽的解释,弥才踏实下来。
“怎么,莫非你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仁泽掩住自己的笑意,问道。
被仁泽这么一问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才没有。”
上山采药一路仁泽觉得弥安静得出奇,便挑起话头,“那日泉边你可还记得?”仁泽故意讲话说一半,试探弥的反应,没想到弥立马钻进去了,反应大的出奇。
“记得什么?”弥紧张地把眼睛挣得溜圆跳到仁泽面前,心想莫不是那日被他瞧见了自己的真身,可不对啊,要是他看见了怎么还会上山,不是应该吓跑了吗?
“那日你拉着我说,你芳心暗许我多时,恨不能……”仁泽打量着弥的反应,故意拉长声调。
弥被仁泽这么一说,脸红到了耳后,这反应仁泽满意极了,但仁泽偏不往下说。“恨不能什么?”弥垂着头问道。
“恨不能与我永结同心,日日相守。”仁泽笑盈盈地看着弥,说完了后半句。
“胡说,我才没说过这一套一套的小词儿。”弥害羞地转过身,不去与仁泽对视。
“哦?”仁泽偷笑,顿了顿,“你说我胡说,就当我胡说好啦。”
弥看仁泽作势要把这事儿翻篇儿,娇嗔道,“喂!”
“嗯?”仁泽笑嘻嘻地走到弥面前,等着弥的下文。
“那……那你觉得,如何?”弥拿出一不做二不休的气势,直视着仁泽。
“我觉得……”仁泽将身子俯向弥,在弥耳边呵了一口气,呵红了弥的整只耳朵,才满意地轻飘飘道,“甚好。”
这两个轻飘飘的字飘到弥的耳朵里后,弥都快把头埋到地里了,脸红到了脖子根,随机弥又意识到那个一直萦绕在自己心中的顾虑,吞吞吐吐道,“可我……”
“我不在乎。”仁泽牵起弥的手,看着弥的眼睛,“那日你从古树跌落,我对你对视的那一刻,便认出你了,但不敢妄下结论,直到泉水旁你醉酒现出鹿耳更印证了我的猜测。只是我要问你,是否介意我只是一介凡夫,阳寿不过几十载,不能同你长……”仁泽的话没说完,因为弥跳起来亲了仁泽的嘴。
弥不知道的是,早在仁泽还是一名幼童时,便已见过自己真身模样。
那是仁泽头回跟随师傅上山采药,迷了路,遇到正悠然自在地在湖边饮水的弥。弥的耳朵很灵,胆子也大,听到有人接近不为所动,慢慢悠悠地以真身姿态继续饮水,即使湖对面的家伙很明显发现了自己。弥慢悠悠地舔了舔嘴,抬起头,看到湖对面的幼童正在看着自己,眼睛睁的溜圆。弥也隔湖打量着幼童,大大方方地与其对视。见对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弥知道自己一身洁白的皮毛在阳光湖水的映托下甚是美丽,对方定是被自己的美丽所吸引,想到这里,弥骄傲地动了动耳朵,欣赏着对方诧异的表情,然后骄傲地转身,慢慢消失在了森林中。
那一日起,仁泽便常常进山采药,希望可以再次遇见那日湖边所见的白鹿。直到多年后,仁泽再次遇到那只旁若无人在树下休憩的白鹿,便有了后来的事。
百年后,山脚下的村庄中流传着一段佳话:一名相貌非凡医术高超的神医,悬壶济世感动上苍,上苍派下一名美丽的白鹿仙女给神医做媳妇,两人结为连理,仙女与神医一起医治无数病患,造福了一方百姓,百年后神医因生平妙手回春挽救众多生灵为自己积下阴德,死后被提为一方山神,与白鹿仙女一同守护着生前所居住的那片山林,偶有人上山还可看到两人在山中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