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一个商贸发达的小县城,父母也是80年代那批敢闯敢拼的下海青年,三十多年的经营,家里小有资产。因为家里长兄遗传病被医生断言成年前就会夭折,在我九岁那年妈妈悄悄怀孕,十岁突然就有了个弟弟,次年又多了个妹妹。原本一家子全是大人的家里,多了两个小的,确实也热闹了很多。
不过,上下都好,中间的我对父母的感情很矛盾,十几岁时从别人口里得知在老家的长兄过世的信息。其实好难过,处于叛逆期的我那天还因为一些小事跟妈妈吵了一架。父母是生意人,所以思考问题的方式永远理性大于感性,利益大于情感。我想的是哥哥一个人孤独离世,他们想的大概是不要让我知道,我只要好好读书,做这个年龄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其他会给我带来困扰的事情,他们都默默处理了。
不能说他们不对,只是情感上,还是会伤心。毕竟从小爱掉眼泪的人,泪腺比言语更会表达,每每回忆起这件事都泪流不止。
曾经有人问起家中有几兄妹,年少时还会说三个,曾经有过一个哥哥,后来生病没了。简单地叙述,让人觉得我对于哥哥的离世轻描淡写,可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能承认离世早夭的人存在,是最大的肯定了。要细说怎样失去一个人的过程,其实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那意味着要去二次承受那份沉重的伤痛。
大学时,又有人问同样的问题,我同样回答了。只是那人家里学医的多问了句是什么病,我说遗传病吧,没法治。然后他说,这种要做婚检产检云云。那副严谨的样子,好像是在坚持一项权威的理论学说,我就笑了笑,大概是吧。
那时起我就在想优生优育的问题,是不是做好各项检查就能有个健康宝宝。但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知道了各种生育知识,发现所谓婚检产检,也只能规避一部分疾病。还是有很多疾病能绕开层层关卡,悄然降落在一个新生命。
就在去年中秋前一天,一个朋友失去了她出生才三个月的孩子。孩子出生检查一切正常,发病时从中山的医院转到广州的医院,终究还是没有救过来,十月怀胎,到身边还不足百日,大家都能理解这种痛,对这件事也是讳莫如深。
结婚五年,终于在今年五月移植了一个优质囊胚,成功着床发育,现在发育良好。为了这个孩子吃了无数药,打了不知道多少针。现在也不过我初初开始,我自然希望他/她能好好出生,顺遂成长健健康康。但现在我只能说他/她是个这发育的胚胎,就怕意外不知什么时候发生。朋友34岁怀二胎,没过20周不敢囤婴儿用品,就怕检查不过不能要。现在的我也时有忧虑,如果他/她不能顺利出生,我该怎么办,我知道自己会平静接受,就像接受哥哥离世一样的平静又悲哀,因为明白人力终归有限,拥有即是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