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那样想念你,
像清澈的湖泊里浮起的涟漪,
一圈圈沉入水底。
当暮色浸透窗棂,
瓷碗浮起初雪纹,
茶气在游移——
我的喜欢是整夜整夜漂游的雾气,
凝在玻璃上,又散在守夜的风里。
我还是那样喜欢你,
像天上的星星彻夜睁着泪眼,
等一道身影穿透夜云——
你却沉入更深的静寂。
喜欢到整个春天都变成湿润的泥,
喜欢到每个清晨都落满春絮的叹息。
你坐在桌前的呢喃,
像院中吹来的风,
你是否在风里?
却落在我最真实的梦里。
从此
你在瓷碗浮动的里雪痕里,
在雾气洇开的窗棂里;
在藤椅空悬的弧度里,
在门环颤动的余音里;
我仍提着灯走向你旧日的归途,
身影被月光拉成细长的孤寂。
竹篱外野草漫过石阶,
门环轻响,恍若你低语——
所有未寄出的薄雪与晨星,
都堆积在这空荡藤椅。
当所有道路都通往黑暗的尽头,
我仍站在薄霜铺展的客厅里。
看星群如米粒撒向窗棂,
看雾气在杯沿结出冰晶——
那是你未牵到的手化作的寒露,
所有未说出的言语凝成的雪籽。
唯有藤椅的弧度记得:
你曾长久地,长久地
坐在向晚的风中,
等一句未唤出的姓名。
父亲啊——
你已不在风里,
却成为万物深沉的瞳孔:
晨星是你,
春泥是你,
结冰的杯沿是你,
藤椅吱呀的叹息也是你。
我仍站在黎明的刃口,
捧着你留下的虚空,
像捧着一盏 ,
永远温热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