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出好戏?这是一场闹剧!

黄渤导演的处女作《一出好戏》确实带给我很大的惊喜。作为一个新晋导演能拍出这样的效果和深度已实属难得。影片根植于魔幻现实主义的题材之上,尽可能地架空结构,力求给观众带来新奇的剧情和新鲜的观影体验。黄渤用有点儿“扯”的背景——陨石降落作为故事发生的导火索:陨石降落后将参加公司团建活动的一行人困在了荒无人烟的海岛上,此后这一帮认为地球已经毁灭的“幸存者”为了在海岛上生存而发生了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生存的主线下,暗含着种种反应社会现实的复线,诸如人性、商业、族群、部落、野蛮、文明、科技在这小岛上竞相迸发,造成了种种冲突和矛盾。不得不说,这位新人导演的野心着实是大,不满足于传统的逗笑喜剧电影,而是苦心积虑用了整整8年的时间来打磨这一部略显稚嫩却绝对在水准之上的作品。值得一提的是,这部作品中的许多意象撑起了整部电影的基调。

一、绿蜥蜴——游离于故事之外的上帝视角

荒无人烟的海岛上,故事由一只绿蜥蜴缓缓睁开眼睛而开始。这只颜色鲜绿的蜥蜴在影片中数次出现,可看作是故事发展的几个转折点。一群人刚刚落难——原始秩序开始建立(掌握生存技能的小导游开始发号施令,被封为王)——马进为了六千万彩票出逃——张总开始建立文明新秩序……这几个节点的故事均由绿蜥蜴的眨眼展开,可以说,绿蜥蜴起到了连贯故事情节的作用,并且它澄澈的大眼就好像看透一切的上帝(即是正在看故事的观众),看透却无法说破,任由故事里的众生挣扎沉沦。它是清醒的,也是无能为力的。

二、围巾——现代文明的遮羞布

在这群人被巨浪冲到海岛上之后,许多人便在这座海岛上失联。一直暗恋姗姗的马进在寻找姗姗的过程中,发现了姗姗遗失在树枝上的一条灰色长围巾。此后,姗姗便一直围着它,不曾摘下。即便后来天气转热,她也仍然用一条绿丝巾围住自己。同样的,影片中还有另一个丰满的美人——露西,她失落荒岛还不忘敷着面膜穿着貂皮大衣做一个精致的女人。即便天气再热,身上再粘腻,她也一直紧紧地将大衣抱在胸前。直到有一天,她被趋炎附势的潘主任当作礼物送给了海岛上的王(王宝强饰演的小导游),她一把摘下了盖在胸前的貂皮大衣,露出了傲人的双峰。而此时,现代文明的遮羞布也被揭了下来,文明秩序在野蛮生存的海岛上不堪一击,最终臣服于原始部落秩序。其实,这里的围巾、丝巾、貂皮大衣,均是文明时代的产物,均象征着现代文明秩序,揭掉了围巾,也就代表揭下了现代文明的遮羞布,正式倒退回原始社会。

三、扑克牌——货币的出现

以导游小王为首的原始社会秩序并没有维持太久,毕竟是从文明社会过渡而来的众生,有眼界的领导人士张总和为了六千万彩票想要出逃的普通职工马进都在蠢蠢欲动。而资本家张总技高一筹,在默默韬光养晦处心积虑之后,他拉拢了一批“有识之士”脱离原始社会的掌控,去到山上的废船占山为王,建立了新的文明秩序。由于废船上应有尽有,连捕食的渔网都一应俱全,因而人们的需求开始扩张,从简单的满足生存到追求生活品质的提高。此时商品经济开始在这座原始海岛上萌芽,张总巧妙地将扑克牌当作流通的货币,制定了等价交换的规则,使得商品经济在这片土地上开始运行,人们开始使用扑克牌来交换生活所需的鱼、蔬菜、棉布等。他本人也借此完成了资本的积累。

四、发电机——工业文明的象征

在这部剧中,有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那就是由张艺兴饰演的小兴。他是一个维修工,精通汽车、电路维修,而这些东西也恰好是工业文明时代的产物。沦落到海岛上之后,人们逐渐接受了世界毁灭的“事实”,开始探寻新秩序的建立。此时唯一掌握生存技能的导游小王便成了第一个秩序——原始社会秩序的“王”;而后随着岛上资源的减少,人们苦于现有秩序的压迫,以张总为首的封建等级秩序开始建立,货币开始流通,封建秩序开始形成。之后马进和马小兴揭竿起义,试图推翻现有的旧秩序,通过挑拨小王和张总两拨人之间的关系,坐收渔翁之利。而此时,彩票的兑现(从天而降数以万计的鱼)让马进和马小兴解了燃眉之急。之后两人沿用等价交换的原则,将生存必需品——鱼与人们当时带到海岛上不可再生的现代产品进行交换,完成了技术的积累。此后小兴利用这些科技产品制作了简易发电机,使得小岛开始通电,人们可开始观看视频,完成了精神活动的飞跃。

可以说,通过这四种物件的更替,这行人在短短的一百多天时间内完成了原有世界观的推翻——原始奴隶社会秩序的建立——商品经济的萌芽,封建秩序的重塑——工业文明的发端。不可不谓之神奇,不可不谓之荒诞。神奇的是短短数百天就能还原人类文明的进程,荒诞的是现有世界的推翻仅仅经由人类在海岛上的臆想便做到了。这确实是影射现实社会,反映人性的一出好戏,也是对人性致以鞭笞的一场闹剧。有的人在这里翻身做主人;有的人在这里仍心怀鬼胎;有的人看破却不说破,任肉身沉沦,精神独立;有的人在这里大彻大悟,重新做人。作为旁观者的我们,最重要的,大概就是反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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