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文字是有温度的——读《山茶文具店》有感

        在镰仓市的某一处丘陵山麓,有一家小小的文具店。雨宫鸠子从外祖母那继承了这家文具店,以及代笔人的工作。代笔人的业务范畴甚广,包括了大部分文字书写相关的工作。其中,代人写信、传达心意成为本书的主要叙述内容。作者以夏、秋、冬、春为时间顺序,用温暖、清新的笔调叙写了鸠子如何为她的委托人书写了一封封饱含温度的书信,以及书信背后的故事,同时也描绘了鸠子与她的至亲之间复杂而动人的情感。

在有温度的文字中传递真挚的情感

        阅读之初,我与高中时期正处叛逆期的鸠子有着同样的疑问:代人写信,这是在说谎啊,这是虚假的。但在阅读了“代笔人”与委托人的一个个故事后,我才明白,只要委托人的心意是真,那么无论书写者是谁,这封信都是真实的。因为世上存在着想要表达心意,却因各种缘故,而无法顺利表达心情的人。他们有的是因为笔力有限,不知如何措辞,有的是因为不擅长书法,有的是因为思绪复杂无法理清……代笔人的工作是认真倾听委托人的故事,站在委托人的角度去思考更贴近委托人真实想法的文字,从而书写出一封封恰当的书信,来实现委托人的愿望。可以说,代笔人是委托人思绪的整理者、委托人心意的传递者、委托人愿望的实现者。鸠子也是在与委托人的一次次接触中,渐渐理解了上代,也就是她的外祖母曾经与她说过的那番话——“代笔人”存在的意义。就像外祖母所说,“代笔人”好比糕饼店,代人写信,就像糕饼店为顾客提供好吃的点心,以此表达诚意,只要点心是亲手挑选的,书信是符合自己真心的,那它们就都是真实的。

        鸠子对文字的热爱、对“代笔人”这一职业的热爱可见于每一处细节。从信封、信纸、到字体、笔墨的颜色,鸠子无不巨细地从委托人的心境出发,去挑选、去斟酌。她认为,“漂亮的字并非只追求外形漂亮,必须有温度、有微笑、有安稳、有平静”。她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字,如同“体内流动的血液般”,能够将自身灵魂寄托其上,代表自己本身的字。鸠子认为,真正的“代笔人”是这样的人:能够“化身为各式各样的人”,感受委托人的心境,同时又不迷失自我,从而书写出有情感、有灵魂、有温度的文字。

在有温度的故事中蕴含生活的智慧

        在替男爵代写拒绝借钱的书信的故事中,男爵说了一番话:“借钱给别人的时候,当作送给对方。如果没有这种心理准备,千万不要借钱给别人。”虽然这番话也许并非完全的真理,却蕴含着老一辈人的生活智慧,幽默风趣,使我不得不从内心发出认同的声音。

        在为匿名小姐代写绝交信的故事中,我又佩服于匿名小姐敢于与曾经亲密无间的友人“快刀斩乱麻”的勇气,她告诉我,当感情破裂时,应当对自己、对对方诚实,当机立断,剪短缘分,减少彼此痛苦,而不要继续虚情假意地维持一段早已产生裂痕的感情。

在富有温情的人物互动中传达爱的主题

        书中有两个对鸠子来说十分重要的人物。一个是邻居芭芭拉夫人;一个是鸠子的外祖母,同时也是上代“代笔人”。

        芭芭拉夫人是住在鸠子附近的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也是鸠子重要的朋友。鸠子在书中,曾这样描述她与芭芭拉夫人之间的关系:“芭芭拉夫人成为我的邻居这件事,也许具有某种特殊的意义,并非因为偶然。而且,说不定是上代在天堂操作着肉眼看不到的线,才让我能和芭芭拉夫人成为朋友。”她热情开放、富有童心,她待人真诚、浪漫而又善良,在鸠子孤独时带来了陪伴,让鸠子的生活更富有情趣与乐趣。在新年的星夜里,她告诉鸠子“一件有用的事”——一个“可以让自己得到幸福的魔咒”。这个“魔咒”就如同芭芭拉夫人长久以来对鸠子的陪伴一样,照亮了鸠子的内心。芭芭拉夫人与鸠子之间的友情是纯洁的、无暇的、饱含爱意的。

        初代与鸠子之间的情感是沉重复杂而又感人至深的。在上代与笔友静子女士的书信中,处处可见鸠子的身影,她用不同的称呼叙述着她外孙女的点点滴滴。“鸠子、小鸠、波波、孙女、自大的小女孩”,无论是何种称呼,都表达着她对外孙女深深的爱意。在上代病逝前写给静子女士的最后一封信中,这位坚强而又脆弱的老人坦白了她对鸠子撒的“弥天大谎”,忏悔了她对鸠子人生的“剥夺”,表达着她对鸠子的歉意、思念与爱意。在阅读这一封封信件时,我觉得我不应当默读,而应当细细地将每一个文字读出声来。然而每每阅读,都忍不住哽咽,文字从我的喉间艰难地发出,眼泪从我的眼眶不停地溢出。作为旁观者的我尚且如此动容,更何况是身在其中的鸠子。当她阅读着至亲之人临终前最后的文字时,“拼命吃着眼前的菜,以免感情溃堤”。

        初代对鸠子的感情是复杂的。她脆弱,她害怕孤独,于是将鸠子从母亲身边“夺走”;她是一个坚定、坚强的代笔人,在鸠子身上寄予了过于沉重的期待,某种程度上“剥夺”了鸠子的自由,也造就了今日的温暖的“代笔人”鸠子。鸠子对初代的感情是复杂的,她曾埋怨过上代对她的严厉管教,留在记忆中的,不乏“痛苦的回忆”,但同时,全书又处处体现了她对外祖母的思念与感激。她怀念外祖母对她的那些温情,感激外祖母在代笔人路上对她的启蒙。故事的结尾,她给已逝的外祖母写了一封信,一封与过去和解、看向未来的信。在鸠子的回忆中,上代从不肯让她轻松地唤一声“阿嬷”,但在这封信中,鸠子终于唤了声“阿嬷”。鸠子在写给上代的信中的这段话,也许能够最好地概述她对这段感情的态度:

        “我向来觉得枯萎的绣球花看起来很寒酸,但事实并非如此,绣球花枯萎的姿态依然美丽清爽。我也终于知道,除了花以外,枝叶和根,以及被咬的痕迹,所有一切都很美丽。因此,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一样,没有任何徒然无益的时光——我真心希望如此。”

        《山茶文具店》所传达的内容有很多很多,如友情、亲情、对生活的热爱等等。而我今天所要着重讲述的是,在这本书中我所看到的关于“爱”的主题。你也许觉得这是老生常谈,但是“如何爱人”“如何接受爱”是我们永远避免不了的永恒的话题。鸠子与芭芭拉夫人等之间真诚的联系体现了爱,与外祖母的相处更加体现了爱。祖孙俩都在学习如何表达爱以及如何接受爱。正如《相约星期二》中莫里老人反复强调的那样,“人生最重要的是学会如何施爱于人,并去接受爱”,当人与人相爱时,人便变得鲜活,“相爱,或者死亡”。莫里曾在生命的最后向米奇说道:“爱是永存的感情”。鸠子在最后,通过给阿嬷写信的方式来向外祖母进行一次真正的道别,来从失去这位至亲之人的痛苦中超脱。但是她与阿嬷之间的维系并不会就此断开,她们之间的爱永远存在鸠子的心中。同时,鸠子也在生活中不断邂逅着、接受着新的爱意,芭芭拉夫人、守景先生、QP妹妹和胖蒂等等,都给她带来了美好的温情,她也在这个过程中学着如何去爱人。

        如何爱人,又如何接受爱,我给不出答案,《山茶文具店》中也并未给出标准答案,但它通过有温度的文字、温暖的故事,展现了爱的珍贵。

        全书读毕,我坚信鸠子所坚信的——“漂亮的字”必须“有温度、有微笑、有安稳、有平静”。鸠子为委托人所写的每一封信中的文字都是饱含情感的,《山茶文具店》也用富有温情的文字向我们展示了人与人之间真挚的情感联系。它值得读者在一个宁静的时间里,以平静的心去细细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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