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回老家,那个偏远的小山村,年年岁岁,暮暮朝朝,我一直都明白,有二老在盼着离人的归家。
爷爷家在村尾,曾经老家屋前有一大片树林,我记得小时候来这里时,堂哥曾经在树枝上吊着两个可以躺着的大网,能撑得住那时尚还年幼的自己。老家的旁边有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是风的寂寥,低鸣声中呼啸而过,老院子里有一棵梨树,是爷爷当面种下的,不管不顾的等到我八岁那年,结了果,很苦很涩,依旧努力的生长。
那年的路很泥泞,习惯了市镇的繁华与热闹的自己,偶尔来一次这清幽的小山村,便会多一份感慨,感慨在这生活了数个年头的二老到底是如何会产生眷恋的。我很喜欢和爷爷在一起,其实,如今扳开手指算算,我和爷爷说过的话很少,家人都不喜欢讲话,爷爷只是抽哒着他的旱烟,站在梨树旁看着梨叶的新叶,不说话,默默的看着我们,而我也只是在一旁玩着那从叫做凤仙花的红色花瓣,捣鼓成花浆涂在指甲上美美的看着,妈妈在老旧的砖瓦灶台前煮着米汤菜,爸爸坐在他的摩托上晒着太阳,奶奶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绣着她的花棉被,一家人看起来其乐融融。梨树就像一个有魂的树灵,看着我们的慢慢的成长。
奶奶从我记事开始便一直在生病,用他人的话说,就是“药罐子”,无论怎样也吃不完的药,堆满了屋内桌子上大大小小的抽屉,身旁永远离不开一只拐杖,爷爷一人担起了家中的大小事,爷爷对奶奶的爱是细水长流的守候,他不需要说太多的山盟海誓,在一起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一生。我记得电视上的牧师每次出场,都会问:“新郎,你是否愿意不论疾病苦难都会陪在新娘身边?”这段话很好的在爷爷身上得到了证实。爷爷一直都是一个长情的人,我看着他从花甲之年走到了耄耋之年,不论是对奶奶还是对梨树都是一种守候,一直一直的念着她们至今,时间过了这么久,看着已经老去的爷爷,让我不得不停下来看看过往的风雨,看看那个已经稳不住重物饱经风霜的双手,抚上早已砍掉的梨树婆娑的影子上,重叠出一个氤氲已久的景象,泪也无声的滑落在那沟壑的脸颊。
那年梨树结了梨,摘下来很苦很涩,让人一口咬下去忍不住酸的吐出来。那年我还小,一直期待这梨树的每一次开花与叶落,期待着它的结果与采摘。说不出缘由的一种欢喜和惦念,是这棵梨树的魂?还在留在这土地上的根?答案自己似乎也不太明白。我几番似乎去替这棵梨树施肥,但都无济于事,爷爷看着我围着梨树转回来转过去,敲着烟杆哼着小曲,梨树被过堂风吹着哗啦啦的响,和着爷爷的小曲,我哒哒的迈着步子摇头晃脑的说着“之乎者也”的腔调,拍着手看着爷爷笑。
命运多桀的人向来霉运连连,这样说不仅仅是一个说辞,更是对生活的一种感悟,不论是人,还是梨树。我本就很少回老家,所以当我阔别两个年头,再次回到那个小山村,看见爷爷还是站在那个铁旧门前等着我们,老妈回到在砖瓦台前煮着饭,老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爷爷在说些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奶奶偷偷的抹着她的眼泪。我就应该明白了,很多事情都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改变,是对生活的一种奢求与期望,还是对犯过错无法救赎的失望?我绕过院子的一口井看着树根下已经长了蘑菇的地方,听爷爷说,梨树生病了,所以今年不长果子了。我站在一旁默默的祈祷它能早日康复,变成一棵结满甜甜梨子的果树,期待着它的蜕变与成活。爷爷替梨树买来了营养液,挂在树干上,那针头似的插进了梨树里,稀疏的叶子再也不能拍打出的节奏,印在了这四月的景象里,留在了时光中发酵。
我们还在被时光推着往前走,每次回老家时,如同这南归的大雁眷恋大海,远远的看着却不能久留。看着父母的日益疏离,以及父亲的不辞而别,我渐渐明白很多事情是我所不能够控制的,那年我独自回到老家后,奶奶唠叨着所有的不幸,诉苦似的把所有的错都归结于父亲的身上,看到我看到了那棵梨树,树枝上结了几个小果子,我跑过去摘下了一个吃,依旧很苦,苦到了心里,背对着奶奶后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掉下来,爷爷过来拍了拍的我的肩头,没有说话,我们祖孙二人看着这梨树和我手中咬了一口的果子,没有多言,当时爷爷拍着我的肩头,眼泪更加止不住的流下来,那之后,我把手中的梨子埋在梨树的根下,蹲在那里大声的哭了出来。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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