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重拂地;佳节倍思亲。
今年的清明节,是以高冷的姿态走过来的,风很大,雨也很冷。转眼间,这已是我在苏州度过的第13个清明节了。用李笑来老师的话说,转眼已是两辈子在苏州度过了。相对于清明的冷,更喜欢与冷相对的一个字叫做静。这个清明可以用来静静的思考,静静的计划。关于清明节的思考我所考虑的有三个方面,下面逐一分解,以寄哀思。
一、闲话清明
清明这个节气,或者说这个节日也都是有由来的。
我们说清明有2000多年的历史,其实这就是清明,由一个节气到节日的演化的历史。现在清明节与古代另外两个节相通,一个叫上巳节,一个叫寒食节。上巳节有两个主要目的,一为纪念黄帝诞辰,一为招魂辟邪,以插值青柳为意,农历在三月初三。寒食节定于冬至后105天,源于介子推为了晋国公重耳割肉而侍,后重耳求索介子推不可得,烧山而介子推亡,为纪念亡人,重耳推定寒食节。到了唐代,寒食节分为三日,定为大寒食、官寒食、小寒食。小寒食这一天正好与清明节气同一日,所以清明与小寒食一同作为节日而不再作为节气,后来基于唐朝的政治经济繁荣和踏青文化的发展需求,以清明为节假日广泛出现各种活动。延续到了宋朝,就固定成了清明节了。经历元朝,再到后来的明清两朝,上巳节与寒食节的节日活动基本消亡了。民间也就把三种相邻节日的风俗统一到清明节里了。至于文化部最后报经国务院批准的清明节作为传统四大节之一则是后话。
知道了这一切再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经历的祭扫风俗和踏青事宜,其实这些都是一代代的传承。小时候,只知道从县城到乡下老家祭祖对于长辈们来说确实是件大事,备好黄纸和细香,全家全族一起去,添一锹土,拜一拜祖先,听爷爷奶奶讲讲过去的故事。然后就是踏青,和父辈们一起去田间挖菜、挖笋,有时大人们也会教小孩子编柳帽、花环。
那时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们在祭祖的时候都是肃穆的,也不明白爷爷奶奶讲的故事的意义。最可惜的就是直到现在才明白清明对于家族,传承对于成长的重要意义。而我,也已难得有空回去了。
长大后,才知道为人父母的情怀,才知道“人间至味是清欢”的内涵。原来“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便只剩归途。”是人生的一段必经之路,我庆幸,父母尚在身边;我伤怀,为了我父母无法在老家兼顾他们的来处。
每逢佳节倍思亲,现在我们这一辈都各奔东西了,已有多年没有围坐在爷爷奶奶、外婆的身边听她们讲过去的事了。外公过世时我还很小,对于外公没有什么记忆。但我知道外婆一直记得,早年每逢清明母亲、舅舅、众姨妈都会跟外婆一起去祭扫。近几年母亲和姨妈都在外地,尤其母亲,为了帮我照顾女儿,每年也少有回乡,每每思及,不觉潸然~
二、正说清明
年年祭扫先人墓;
处处犹存长者风。
其实不仅是难得回去祭祖,连回乡都难得。毕业后,到离家千里之外的苏州工作。身披藏青头顶国徽的同时,也就注定了与这座城的一切结缘。一段缘起于一段情的淡,一年都难得有假期回乡一次使我多年来积攒了诸多遗憾。
今年又逢清明节,战友同事们在上级组织下去了烈士陵园。大家在党旗下重温誓言: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坚决做到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矢志不渝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捍卫者,为维护社会大局稳定、促进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人民安居乐业而努力奋斗!
古人对人生的描述称为“三十而立”,于我而言,立的是一种人生态度、一份经济支撑、一颗家国心。
大学老师说我们是入学即从警,初时只知道各种训练各种历练,回望01年至今的从警路,才知道从警的真正滋味。这一行有一句话,叫做“时时有流血,日日有牺牲”。早几年年纪轻,没有什么世界观和人生观,对于生死也没有什么概念。入了这一行,生死往往比别人感受得要多一点。
近年来尤其如此,身边逐渐有了朋友同事因病因公殉职。癌之一字,让我眼见着一个活生生的汉子变成了皮包骨头。渴望生是人生常态,不规律的作息和工作使藏青色的年轻人变得消瘦或痴肥,即使铁骨铮铮也疾病随身。又到清明,几年前匆匆一面的点滴关怀还犹然在心,突然的心梗却让我只能在清明的雨声中伤怀您那一身藏青的影。
据说,人的死亡是有三重状态的。第一重,是个体上的死亡,属于生物学的死亡;第二重,是葬礼上的死亡,人之一生的物理痕迹都随着这一段祭奠而灭失,是为痕迹的死亡;第三重,是精神上的死亡,当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离世时,便是彻底的死去了,如鸟儿飞过天空,无人知晓何处是吾乡。
就像歌里传唱的“金色盾牌,热血铸就。”站在蓝天下,我们重温誓言,不仅是对英雄的怀念,也是对先辈们的庄严承诺。风雨中,警灯闪烁,只为在有需要的那一刻,最快速出现在你面前,哪怕这一刻不来,我们仍在;危险处,坚持逆行,只想确认每一个人都已经到了安全的所在,哪怕前方是火海,我亦不弃;仲夏夜,星光下,坚持守望,只要确认酣梦之外的安全,即使终年无休,我心安处,即是吾乡。
多年来,同事们一直笑称自己是工作在掌握人生死的关口,每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要来报到,先将出生证落户,待到适龄后再拍身份证,中兼求学入职婚育等等,然后证明火化,销户归档。而实际上,中间总总,实为不易。曾经亲历过多起生死事,前一刻鲜活的生命,在那一个时空戛然而止,因其生存所承载的父母亲愿、友人情怀都在对个体特定的时空转换。痛不欲生、泣不成声……,我不愿罗列成语,但我觉得从别离的状态脱离出来才更重要,所以用四字表达情境以为节点。每一个人,都需要正确的伤逝,都需要向死而生。
三、清明雨
俗话说:过了“寒食”,还冷十日。
清明有所见,始于叶落归根。清明遇风雨,现桃粉杏白,当思浅耠深放。虽不事农耕,也想探千古彷徨。近年常常要思索一个问题,感觉常思常新,这个问题的有些方面自觉仍有变化。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儿去?”
谁问“我是谁”的答案其实都是不同的,每一个问题本身都是有特定答案的,所以我就是我,随问者立意而不同;我就是我,虽辩证却统一为我。本我自我超我都是我,而我在不同的时空都不相同,却又能够一以贯之,以“我”而居于自有时空的始终。
我的来处,始于家学渊源,祖辈的血脉传承,基因,宗族,是我的来处。多年来,有愧于家人,使我清明节里的不安良多。而这两辈子(七年就是一辈子)的我,源自物理认同了父母的期望和代为选择,以及随后的多次自我抉择。
无论根据预期要去向哪里,都离不开当下的付出,在未来的期许和持续付出之间,还需要一个恰当的未来视角。
清,不动之时,方显公正、纯净、宁寂、幽雅;动起来,则有整顿、除杂、结算之意。明,可为洞见,有公开、开视、时序、显德、敏锐之形,兼具了解、清楚、表示之义。清明时,太阳到达黄经15°,行品茶、食青团、尝螺蛳事。值守时,举禁火标示、卫扫墓踏青者。
雨已歇,思虑当结。借语发愿:希望“和平像阳光一样温暖、像雨露一样滋润。有了阳光雨露,万物才能茁壮成长。有了和平稳定,人类才能更好实现自己的梦想。”请逝者安息,风雨过后,我辈岂是蓬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