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落山,半月就迫不及待地爬上中天。那苍白的月影使整个蔚蓝的天幕显得更高而远,残月越发显得突兀而孤独。
这时,整个校园都开始静下来,除了教学区不时传来几声喧闹,操场已陷入旷野般的寂静。我独自一人漫步操场,偶尔有几声鸟啼传来。操场也上高大的梧桐树站成肃穆的队列,渐黄的树叶在秋风中飒飒作响。“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这两句诗一下子出现在脑海。平常不时光顾的麻雀布谷也不见了踪影,操场显得更加空旷。
我甚至无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觉得打碎这份寂静是一种罪过。同时,又忽然有一种闯入陌生世界的不安感。大概是觉察出一种“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渺小。作为芸芸众生中最为普通的一个平凡人,生于天地间,短短几十年,在无限的时空中算得了什么,恐怕都不能与一粒微尘比肩,名利得失,爱恨情仇,有什么值得纠结苦恼的?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自己只能算被沉淀的沙粒。其实除历史的天空闪耀的那几颗星辰之外,大部分人都会被历史的洪流湮没。一朝而逝,会有谁记起?
不过,好不容易来世上一遭,赤条条而来,终会赤条条而去,总该为这个世界留下点儿什么吧。想想,曾经有一天,走在人流中,突然,被一个陌生人喊老师,说是自己多年前的学生,曾经某一句话被他记在了心里。还有微信上突然冒出来的好友认证申请,自称是我曾经劝他不要辍学,而因此对我念念不忘的学生。这一帧帧,一幕幕,大概率能证明这个世界我曾经来过。
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三十多年的教学生涯中,过手的学生成百上千,自己又能记住几人?每个人都是别人生命中的过客,聚散皆是缘分。两年后,今天的学生中,还能有几个学生记着今天的教诲,就该知足了。
任思绪天马行空,脚下步履不停,不知不觉间夜幕已拉开,路火了也亮了起来。那半月竟消失到教学楼西边去了。铃声响起来,提醒我值班时间到了。
于是,赶紧收回思绪,朝自己的值班岗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