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筱筱抬头望向蔚蓝的天,多希望生活能定格在此一直这么美好下去。
中年妇女坐在墙角的板凳上,低头不语的,顷刻间,她拉开了放在身旁的行李箱,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一个绣着龙凤的精致小荷包,并从里面拿出一枚戒指。
她犹豫不决的走到符筱筱身旁说,“我这辈子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能给你,唯有这枚戒指是我母亲临终留给我的,你收下吧。”
她内疚的低着头,生怕看见符筱筱时,自己会再次忍不住崩溃。
“对啊,姐姐,你就收下吧,这几年妈妈想你时总会拿着这枚戒指一个人发呆。”
符筱筱眼神转到这个上前跟自己说话的小男孩身上,他真的就是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吗。再此之前她最多也就是从老人的口中听到过关于他的一些碎片化的印象。
他瘦小的身板,却长得眉清木秀。那双大大的眼睛闪烁着聪慧的光芒,却能让人感受到一阵暖暖的正能量。毛茸茸的小平头,衬着一张白皙的小脸蛋,帅气阳光的面容一下子让符筱筱有一瞬间的喜悦。
尴尬片刻,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平安锁,他说,“这就是我的平安锁,曾经多少个梦里,我总是能见到你朝我打招呼,今天,你真的出现了。”
小男孩的话一出口,一切静得似乎都能听到了每个人呼吸的声音。符筱筱再也忍不住的上前抱住了他,她再怎么纠结怎么挣扎,还是敌不过那颗脆弱与敏感的心。
陆晨走进来看着他们说,“走吧,我们一起去给奶奶上柱香”,墓地是在附近的一块平地处,一走近中年妇女便控制不住撕心裂肺地抱头嚎哭起来并不断地磕头。
而后嘴里喃喃的说:“妈妈,对不起,我们回来晚了,没能见上您最后一面,原谅我不是个称职的媳妇,这辈子,谢谢您,来生我还做您的儿媳妇。”
老天似乎有意而为之,灰蒙蒙的天此刻下起了蒙蒙的细雨,他们一家人就这样在老人的墓地前抱头痛哭。
后来,符筱筱跟着生父生母回了奶奶的住处,远远地,符筱筱回忆起第一次见老人时,她的孤独落寞让人忍不住想抱紧她,现在她却如同空气般的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符筱筱听着生母诉说着这些年走散的经过。从她走失后,父亲跟母亲为了寻找她,才一直留在他乡。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她的念头,而老人也一直内疚才不愿他们回来,甚至曾经以死相逼过。
她多庆幸上天让她遇到了某些人,经历了某些事来到这。要是当初她没有来到这里,或许这辈子她们又会白白的错失了相认的机会。
尽管曾经的一切都在她来了以后变了,但值得庆幸的是她找到了原生家庭的亲人。
过了几天她的父亲把她带到了一座离家3公里远的小山上。
“二十几年了,这里已经杂草丛生了。”一阵感叹后,中年男人看着符筱筱满脸忧伤的模样。
他说,曾经这里有过他们俩共同的回忆,那时候的筱筱才几个月大,他总是背着她上山去采摘药材,尽管累,却总会被身上那个“咯咯咯”笑得开心的她逗乐,似乎所有的辛苦与劳累都是值得的。
“要是我没有来到这里,奶奶去世后,你们还会回来吗?”
符筱筱镇定的看着眼前有点憔悴的中年男人问。
犹豫片刻后,他说:“也许吧。”
是的,也许生活就是这般的现实,很多时候,我们愿意回到那个地方只因那里还有值得牵挂的亲人。
当有一天,回去后只能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发呆时,很多人宁愿选择在心里默默地想念着也不愿意去触碰此生留下的那些珍贵回忆。
陆晨一边安抚着符筱筱的情绪,一边与母亲上演着对抗大战。
两天后,陆晨收到了母亲发来的图片,照片中他的爷爷正躺在ICU病房里。
面对符筱筱,陆晨表现得一身轻松样,面对家人,他捶胸顿足的。
尽管如此,他还要承受着爱人跟家人之间难处理的矛盾。
纠结之余,他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对着星空诉说着一切心思。
隔天醒来后,符筱筱做梦也不愿相信,陆晨离开了,他在信中并没提及爷爷生病的事。
连夜赶往市内,想方设法的买到了最后一班飞机赶回来了。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奔医院去,可上天却跟他开了个玩笑,当他推开病房的那一刻时,爷爷已经安息了。
病房里的众亲人们正抱头痛哭,整个世界突然变暗,心脏瞬间变得异常沉重了。陆晨感觉脑子里一片迷蒙,身体开始失重,就好像瞬间就要飘起来。一种掉入黑洞般的感觉变化成泪水从眼眶中夺眶而出。他猛然的发现曾经最爱他的爷爷不在了。
流光飞舞,世界千变万化,花开转瞬即逝,人生也不过如此。
他双手抱肩的望着窗外的世界,那里四季无常,就好像这一刻他如此无奈又感伤的沉重心思。
这里的天还是那么蓝,白云依旧微笑着在空中来回飘动,不知她那边现在怎么样。陆晨想。
远在山里的符筱筱此时也在对着天空思念着远方的人,她盯着手机屏幕却迟迟没有勇气拨出那一串熟悉的数字。
“筱筱,请记得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听得出中年妇女说这话时的声音是颤抖的。
归期将近之际,符筱筱晓得他们此时沉重不舍的心情,可为了生存他们别无选择。那天傍晚,符筱筱真诚地表示了挽留之意:“妈妈,我想用余生来照顾好你们。”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不是没有考虑过符家众人的心情,但她深信符家人都是书香门第,他们一定会理解她的选择的。
中年妇女听后终于没能收回那几乎夺眶而出的泪珠,吐露了她的肺腑之言,“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请相信我,我们都会好好的,只要你过得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符筱筱心里清楚,他们是害怕会拖累她才这么安慰自己的,然而这一切她都还没勇气跟符家人开口谈及,但愿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能向彼此慢慢靠近。
筱筱的父亲留下了他们打工的地址,写下了联系方式。第一次,她的母亲亲手把一封陈旧了的信封递到了符筱筱手上:“这是你的生辰八字,对不起,欠了你二十几年的生日。”她说着哽咽住了,紧握着符筱筱的手,低下了头。
这一次,他们在心里压抑着多年的石头也算落地了,只是他们坚决尊重符筱筱的选择,不愿过多的去打扰到她现在平静的生活。
在得知她遇上一户好人家时,她的母亲一瞬间泪崩不止,她心里明白,再多的亏欠也不及一句:“只要你好,就足够了。”
临走那天,正值倾盆大雨,符筱筱目送着他们远去时的背影,所有的压抑在那一瞬间都卸下了,她放肆的任自己大声哭出来,再怎么不及,他们终究是自己的父母。
短暂的相聚,伴随着离别的愁绪,一声汽笛,拉长了他们渐渐遥远的距离,跌落在旷野里,无限的惆怅涌上心头。
她想,这一别只是短暂的,相聚总会有亲临的那一天。
然而相同的处境,却伴随着时空的转动正在悄邻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