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将去何方,但我已在路上。”
——宫崎骏《千与千寻》
旅游车在高速路上快而匀速地行驶着,车内坐满了人,却异常的静默无声。每个人都装着自己复杂的心事,没有人愿意打破这种宁静,也可以说她们没有力气来打破,还可以说她们没有勇气来打破,最关键的还是她们没有心情来打破。气氛是沉重的,毕竟这是一帮非同寻常之人的非同寻常之旅。
夏筠扭头看看坐在身边的女人,她俩是上车后坐在一起的,还没说过话,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家里都有谁。只知道,她也是满脸的憔悴,目光忧郁,心情悲凉,还有努力压抑着的绝望。这和自己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也不知车开了多久,走了多远,终于停了下来。目的地到了。这时天已经黑了。迷迷糊糊的她们,被叫醒下车。来到一个僻静的庄园,里面分散着很多小木屋,看起来深幽冷清。没看到其他游客,只有少数几个工作人员。她们两个人住一间,自由组合,一共有三十多个人。木屋不是紧密相连,而是相距十几米的距离,由围着篱笆的花草和蔬菜的小园子间隔着。这使大家可以互不干扰,感觉静谧。
夏筠和同座的女人住在了一起。晚上没有什么安排,就是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才会继续向真正的风景地出发。
因为谁都没有胃口,兼没有心情,大家象征性地吃了点晚餐以后,就回到住宿地。她们互通了姓名,原来她的名字叫林鸰,比自己小几岁。于是就彼此姐妹相称,立时感觉亲近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力量是巨大的,陌生感被一下子驱除掉三分之二,就剩下三分之一还不太了解的神秘。
反正也睡不着,她们干脆敞开心扉来谈谈。夏筠先开成布公地谈了自己的情况。她的病情刚刚发现不久,她参加这次旅游是为了散心,既然有大慈善家来出钱,为我们这些病人献爱心,自己连钱都不必花,干嘛不出来看看呢,得了这种病,怕也没用了。
林鸰则是一个老患者了,已经忍受了好几年的折磨,身心俱疲。原来她是丁克家庭,没有孩子。
“如果真的有孩子,孩子也会受拖累。”林鸰幽幽地说。
夏筠很想知道爱人对她如何,毕竟这么多年的治疗照顾,是充满艰辛的。但也不好意思马上问。
不过,林鸰回答她:“我已经同丈夫离婚了,现在,他变成我的前夫了。”
“唉,男人自私的多。”夏筠感慨。
想不到林鸰却说:“他也说得过去了,这些年为我看病,他花光了所有的钱。我也是很抱歉的,他能坚持到这个程度,也就够了。”
看来,林鸰毫无责怪之意,反倒是相当同情和理解。“原以为看到他成为别人的丈夫,我会很介意,想不到,真的发生了,我却心静如水,没有什么波澜。”
夏筠想,难怪古人说:夫妻似鸟同林宿,大难临时各自飞。无论多少年的感情,曾经多么如火如荼,到时一样一拍两散,甚至人未走,茶已凉。
夜渐渐深了,一切更显安静,连虫子的鸣叫也听不到。仿佛所有人都睡了,没睡的也懒得再出声了。
这是一群女人。一群女病人。每个人都是。她们来旅游是免费的,由一个慈善家来赞助买单。
可是她们到底是什么样的病人呢?她们得的是什么病?这次旅游对她们又有何意义?
黑夜是那样深沉、静默、悠远……除了黯无声息,不能给出任何答案……
突然一阵巨大而绝望的痛哭,打破了沉重的宁静。除了哭声,还有其他人杂乱的交织在一起的说话声。夏筠和林鸰互相对视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决定去看一看。
…………
(未完待续)